《十年而已》是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孙振华先生的艺术评论文集。《十年而已》以艺术家独特的视角，对社会新闻事件、热点问题从不同学科的角度所进行的解读;对文化艺术领域的各种问题所发表的个人看法，是一部能够反映当前中国艺术研究领域新动向的研究新作。本文为《十年而已》的第五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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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在“长三角”一个城市乘搭出租车，听到电台正在现场直播一个互动的娱乐节目。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主持人出题，由听众打热线电话抢答，答对了，可以奖励两百元;错了，可以拿到100元，那一百元就滚动保留在下一题，由下面答对了的人一起领走。

　　听起来还是蛮不错的。

　　第一题是这样的：什么东西白白的，粉末状，但是又不像白糖那样可以吃，用起来会有泡沫，可以把东西洗干净。

　　嗨!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出来，当然是洗衣粉嘛!可是第一个打进电话的人说是香皂。男女两个主持人，又说又笑，贫了好一阵，才说答案是错的。听众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摇头晃脑，乐不可支的样子。第二个打进电话人，说是消毒粉，两个主持人又是欢天喜地地一阵贫，好像中了大奖一样。第三个打进电话的，说是石灰什么的，反正就是不往洗衣粉上说。

　　从第一个电话进来，我就问司机，这听众是怎么回事，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司机斜我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反问：这都不懂，托呗!

　　托这个有什么意思呢?我还是不懂。

　　——当然有用哪，这都是串通好了的。你想，这么简单的问题，有好多人都想拿这个钱呐，都在拼命拨电话呢，这是声讯电话，收费很高的，这么多电话，你是抢不进去的，他让你等，一等，电话费不就出来了。这样的电话多打几回，接到账单一看就吃不消啦，有的时候一个月要比平时高出好几倍呢!只有吃到苦头了，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在骗人吗?

　　——是啊!我们当然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总还是有人要动心，有时候我的乘客要打这个电话，我就劝他。电台把人的心理是摸透了，总是要吊你的胃口，开始问简单的问题，让托来回答，故意答错，后来参与的人就多了，有时候奖金会涨到一两千块，拨电话抢答的人都疯掉了，最后奖金当然是让人拿去了，谁拿了?你又不知道，还不是让他们的自己的人拿走了。

　　听到司机的一番话，我简直目瞪口呆，这不是空中的华南虎吗!

　　在我们从小开始形成的想象中，字正腔圆的广播电台，代表着一种严肃、庄重的声音政治;现在多元了，声音一变，居然和声讯部门串通起来，合伙圈钱，而且手法又如此低劣，这不是在瓦解媒体的公信力，嘲弄听众的智商，动摇社会的基本诚信吗?

　　那一刻，我觉得随着电波的发射，漫天都弥漫着谎言和欺骗。孔子说，“苛政猛于虎也”，当欺骗的行径，谋利的圈套借助公共媒体，利用它的社会形象在空中进行传播的时候，它应该比猛虎还能吞噬人心。

　　这正好对应了“华南虎”事件，还有“刘羚羊”、“广场鸽”;还有东方航空硬挺了好几天的托词，“天气原因”······。所有这些事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瞒和骗;它们之所以能够一时得逞，在于信息不对称;一些具有信息制造和传播能力的人，利用虚假的信息，欺骗了没有知情权，无法知悉事实真相的社会公众。

　　1925年，鲁迅先生在《论睁了眼看》一文中，曾经痛快淋漓地鞭挞了中国国民性中“聊以自欺，而且欺人”的方法，那就是“瞒和骗”。

　　善良的人们应该睁了眼，不再信那空中的“华南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