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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融:当代艺术,普遍却不长久

2016-08-11 18:04:36 徐建融

  人类的文明发展至今,中外皆然,大体上经历了原始、古典、现代、当代(后现代)四个阶段,它们互为渗透而没有明确的界限,但性质绝然不同。就像一个苹果一面红一面绿,红绿没有明确的界限,但红和绿绝对不是同一种颜色。

  以中国书画而论,原始文化,处于混沌蒙昧之中,犹如散兵游勇,急需有一个人物出来领军,却没有这样的人物。从上古到两汉,彩陶饰绘,青铜铭刻,画像石刻,碑版摩崖,留下了大量的名迹,但我们却不知道它们的作者是谁。是为无名的美术史。其通天尽人、古拙朴茂,自有其妙处,值得后世借鉴取法,但从书画艺术本身而言,还没有独立、成熟,而是作为巫术、礼教的道具。

  魏晋以降,直至两宋,为古典文化,人的觉醒和文的自觉,使书画得到自觉的独立,书画家,得到自我的觉醒。王羲之、颜真卿、顾恺之、吴道子、黄筌、李成等等,一大批名家的出现,标程百代,美术史成为有名的美术史。且这个有名的美术史为共名的美术史,因为其他书画家,有名的也好,无名的也好,都是以他们为“体”、为“样”,学习之、效仿之。犹如韩信、郭汾阳、岳武穆登坛拜将,千军万马,号令森肃,归其统领。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书画的自觉独立”,并不是独立于社会、政治、宗教以外,而是认识到以书画独立的身份更好地配合社会、政治、宗教的“成教化、助人伦”。这个“书画家的自我觉醒”,也并不是自我于社会之上的超尘脱俗,而是认识到自我服务社会的责任之大。所以,这一时期的书画,如同马克思论古希腊的雕塑,是后世永远不可企及而永远景慕之的经典。

  古典艺术以创造经典为目标,什么是经典?就是综合前代名家、大师之长为我所用而创造的可以成为当时、后世大多数人学习的典范,其影响普遍且长久,只要愿意学习它,都可以从中获益而取得“虽不能至”的成功。

  元代相当于西方介于古典派和现代派之间的印象派,这里不作讨论。明清,尤其是中晚明以降,为现代文化,董其昌、四王相当于塞尚的构成主义,徐渭、石涛相当于凡高的表现主义,一大批有名的画家,主要表现为“我自用我法”的异名,而不再是追踪“体”、“样”的共名。犹如侠客独行,各有绝招,令狐冲的独孤九剑,田伯光的快刀,桃谷六仙的怪招,三山五岳,谁也统领不了谁。

  这时“书画的独立”,独立于社会之外,而成为个人排遣寂寥、发泄孤愤、自标高雅的工具;而“书画家的自我觉醒”,也成为与众不同的个性而不是出类拔萃的经典。现代艺术以创造个性为目标,什么是个性?就是走别人没有走过而自己独辟出来的路而创造出来的,仅可为当时、后世少数人学习的榜样,其影响长久但不普通,即使你愿意学习它,却不是人人都能从中获益,大多数人学习了之后反而会沦于“荒谬绝伦”。

  共名的典范因为注重共性,而适合人们长久地普遍学习,异名的榜样因为注重个性,所以只适合人们长久地个别去学,这个道理就像鲁男子的以礼设防,人人可学;柳下惠坐怀不乱,不可人人而学。龙伯高周谨端重,学之不得,犹为谨勑之士,刻鹄不成,尚类鹜也;杜季良豪侠好义,学之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画虎不成,反类狗也。今天大学的普招、特招,同此道理。

  民国画坛,古典、现代的作风多元并存;新中国画坛,一度重回新古典。这里皆不分析。1980年代之后则进入当代(后现代)文化,有名的美术史由共名、异名变为变名。以杜尚为例,今天把小便池搬进展厅,明天不能再把大便池搬进展厅,而是给“蒙娜丽莎”加上几笔小胡子,不断否定前人,包括古典的经典和现代的个性,而且不断地否定昨天的自己。

  犹如陈近南,既有武穆统帅三军的古典之能,又有侠客孤胆独行的现代之功,但什么事都做不成;而韦小宝不学无术,做什么事都能成功,而且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大功。

  以演唱作比喻,一代又一代人唱梅兰芳,这是古典;马玉涛一个人一辈子唱“马儿慢些走”,这是现代;流行歌手今天唱这几首别人没有唱过的出专辑,明天唱那几首自己没有唱过的出新专辑,引起大批粉丝的追捧,创造出的是时尚。当代艺术以创造时尚为目标,什么是时尚?

  就是前所未有的新东西,这个东西在当时会引起大批人的追随,但普遍而不长久,不久即被人们遗忘,“冬天里的一把火”、“忐忑”之类是也,所谓“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正证明了当代艺术不同于经典之普通且长久,个性之不普遍而长久,而是时尚之普遍却不长久的特色。

(责任编辑:杨晓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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