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1930年发表的「珍妃遗像」

　　图2：1960年发表的「贞贵妃肖像」

　　图3：近期出现的所谓「少女慈禧绝版照」

　　图4：瑾妃晚年照

　　图5：唐怡莹

　　图6：东太后画像

　　图7：光绪画像

　　图8：Felice Beato在1860年所拍摄的恭亲王

　　前不久有一则花边新闻：有位江西收藏家公开了一张「少女慈禧绝版照」(图3)。

图3：近期出现的所谓「少女慈禧绝版照」。

　　照片中人实为珍妃而非慈禧。

　　消息顿时引起轰动，各大媒体争相转载。未几，有读者指出那张「少女慈禧照」乃是珍妃留影。其后记者采访收藏家时提出这个问题，收藏家略有错愕，回答说自己对清史了解并非十分透彻，加上主要精力没有花在清宫旧照的收集上，可能因此而产生了失误。纵然收藏家坦承失误，但大部分网页至今并未撤回「少女慈禧绝版照」，不知何故?

1880年，儿时的光绪在皇家护卫的看护下骑马。

　　历史记载珍妃个性活泼好奇，喜欢「自拍」，也替光绪拍下不少照片。可惜这些照片后来大概全被慈禧销毁，几乎无一留存。光绪现存只有一张幼儿时的骑马照，成年后真容如何，至今还是一个悬案(图7)。

图7：光绪画像。

　　光绪成年后真容至今仍是悬案。

　　而相传是珍妃的照片，也只留下两张。第一张发表于民国十九年五月的《故宫週刊》(图1)，

图1：1930年发表的「珍妃遗像」。

　　杏眼而颧骨略高，立于小几之侧。照片上端有「珍妃遗像」四个大字，括弧还注有「刘宫女言，照于南海」字样。当时担任故宫顾问的前清太监唐冠卿、陈紫田指出，此「珍妃遗像」并非珍妃留影，而只是某府格格的留影。

　　像中女子杏眼而颧骨略高，立于小几之侧。照片上端有「珍妃遗像」四个大字，括弧还注有「刘宫女言，照于南海」字样。当时刘宫女对摄影年代、服饰进行了鉴别，指出像中人身上是光绪二十一年间最时髦之装束，还说这张照片传到慈禧手中，甚为不悦云云。

图2：1960年发表的「贞贵妃肖像」。

　　长圆脸、大眼睛、山字眉、宽鼻梁、樱桃嘴，头梳「两把头」发式，上插珠翠花朵，右角加一缕丝穗，身穿大镶边长袍。这才是珍妃。

　　1960年，北京《故宫博物院院刊》刊出另一张「贞贵妃肖像」(图2，也就是前面所言那张所谓「少女慈禧照」)，原藏于故宫东南的皇史宬。照片为半身像，人物长圆脸、大眼睛、山字眉、宽鼻梁、樱桃嘴，头梳「两把头」发式，上插珠翠花朵，右角加一缕丝穗，身穿大镶边长袍。像侧刊文记述，当时担任故宫顾问的前清太监唐冠卿、陈紫田指出，「贞贵妃肖像」中的女子才是珍妃，而三十年前发表的「珍妃遗像」只是某府格格的留影。

图6：东太后慈安画像。

　　眼珠略突、下颏略瘦，与「贞贵妃肖像」的大眼圆脸颇为不同。因此，这位像中人似乎只能是光绪珍妃了。

　　据刘北汜考证，清代号贞妃或珍妃者共有四位，即顺治贞妃、道光珍妃、咸丰贞贵妃(即慈安太后)和光绪珍妃。顺治时摄影术尚未发明，道光时期还没传入中国，不可能留下照片。而慈安于咸丰二年(1852)四月册封为贞嫔，五月晋陞贞贵妃，六月初八立为皇后。「贞贵妃」称号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且传世慈安画像眼珠略突、下颏略瘦(图6)，与「贞贵妃肖像」的大眼圆脸颇为不同。因此，这位像中人似乎只能是光绪珍妃了。

　　(按：有人指出摄影术1881年才传入中国。然前此多年，中国已有影像留存。例如咸丰十年(1860)，意大利人Felice Beato曾为年仅二十八岁的恭亲王摄影数张(图8)。)

图8：意大利人Felice Beato在1860年所拍摄的年仅二十八岁的恭亲王。

　　其后故宫珍藏底片中发现同一张照片，像中一样「贞贵妃肖像」五字。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清宫档案云：「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四，贞妃安葬在恩济庄。」可见「珍」、「贞」二字真可通用。此外很多人指出，珍妃之姊瑾妃传世照片尚多，其人面型亦属圆润(图4)，与「贞贵妃」肖像相似。此外比较少人注意的是，珍、瑾二妃有一侄女唐怡莹，据说长得酷似珍妃，故瑾妃一直带在身边抚养，后来嫁与溥杰。现存唐怡莹早年的照片(图5)，的确貌近「贞贵妃」肖像(特别是鼻形)。无论如何，「贞贵妃肖像」为珍妃遗影，今日大抵已成为共识。

图4：瑾妃晚年照。

　　面型属圆润，与「贞贵妃」肖像相似。

　　附带一提，当代蜀中联家倪丁一先生曾作一「无情对」，上联曰「珍妃苹果脸」，下联曰「瑞士葡萄牙」，令人发噱。可见珍妃的圆脸，已成为了后人的「集体回忆」。

　　2014.12.24.

　　(原文题为《少女慈禧与珍妃自拍》)

　　陈炜舜

　　香港人，先后执教于台湾佛光大学文学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

　　学术兴趣主要在于中国古典文学、文献学、神话学及翻译研究等。著有《神话传说笔记》、《林云铭及其文学》、《明代楚辞学研究》、《楚辞练要》、《屈骚纂绪》、《从荷马到但丁》、《明代前期楚辞学史论》等专书，发表论文70馀篇。暇时喜好创作散文、新旧体诗歌，翻译外文诗歌与歌词，结集出版者有新诗集《话梅》与音乐随笔《寻找缪思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