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上手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

　　从今年2月开始，在我的朋友圈，一些消息灵通的行家开始放出消息，他们说3月份去纽约的朋友们有福了，因为你们会见到一件震惊世界的神奇瓷器。这消息听得人心痒，大家纷纷猜测，什么样的瓷器配得上震惊世界四个字?

　　时间来到3月的纽约，2016年佳士得春拍在这里举行。当我走进佳士得公司的拍卖大楼，迎门柜上摆放着的就是这件震惊世界的瓷器，一件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所绘龙纹苍劲老辣、气势逼人，的确值得为之惊叹。

2016佳士得拍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罐

　　宣德青花瓷多被认为是中国青花瓷烧制的高峰，宣德龙纹则以矫健生动、大气磅礴著称，此大罐所绘龙纹即体现了这样的特点。与此龙形相近似者，也见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的南宋陈容《四龙图》与《九龙图》中，可见宣德官窑御瓷多少承袭古风。

　　这类大罐一般是宫殿陈设之用，与其可作参照的，已知仅两件，一件收藏于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另一件曾在欧洲拍卖市场上露过面，后被一位日本藏家竞得，现收藏在日本东京出光美术馆。两件馆藏龙罐，虽年代、画风、器型与本拍品相近，但所绘纹饰均为三爪云龙，而出现在佳士得的这件大罐却绘有五爪龙纹，且龙头硕大，瞠目回望，鬃发后扬，显然与馆藏两件并不一样，着实更为精美，气势之盛至今为止，可说是独一无二。

　佳士得拍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罐纹饰展开图

　　所以当这件龙罐现世之时，很多人不敢相认，觉得这样的龙纹和馆藏的不一样，也和平时所熟知的不同，稍显怪异。实则不然，因为在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馆藏的一对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梅瓶上，我们看到相同风格的龙纹，此外，“宣德年制”的四字楷书横款款识亦相同，故极有可能为同系列的御瓷。这对梅瓶破损状况严重，其中一只整个碎掉，虽有修复，但也着实可惜，因为已知的宣德龙纹大器中，只有这对梅瓶能与之相较了。

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梅瓶，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藏

　　在结束了3月的纽约之行后，大龙罐4月又来到香港展览，这让更多的大陆古董商和收藏家亲历了它的风采。随之，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是这件龙罐原定于5月在伦敦上拍，而在纽约和香港的预展中，它收获了众多大陆藏家的关注和追捧，让主办方看到了机遇。近几年，华人力量主导世界艺术品市场，这件藏品“花落”华人圈子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佳士得决定把这件大罐调整到香港来拍卖，时间是5月30日。此举再次令华人藏家群情振奋，蠢蠢欲动，大家又展开对这件大罐新一轮的深挖探底。

　　果不其然，这件大罐还真的有些来历。

　　它源自一位法国的私人藏家，于其家族中代代流传至今。现任藏家是一位显赫的瑞士籍女士，传承于其外祖母M.Legrand女士(1883-1978)的旧藏，M.Legrand女士来自巴黎北部，在巴黎度过了大半人生，于1926年继承了此罐，后传于其子(現任藏家的舅父)。而这件大罐曾被记录于一张1981年的清单之中。1997年现任藏家的舅父过世后，由她继承此罐，并将其放置在宅邸穿堂，用来插拐杖或者伞杖，因而曾配有一层金属內里作保护。当时很多欧洲贵族家庭，是真的把这些皇家御用瓷放在家门口作实用器，著名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据说也曾被这样“大材小用”。

　　拍卖前夕，我亲自去到现场，上手了这件传说中的大罐，除了它的体量感令我讶异外，当我贴近实物，去观赏绘工细节，那种震撼力扑面而来，那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比如罐上的铺首，用青花料绘制，两侧鬃毛先用淡青色渲染底色，再用重笔勾画线条，流畅洗练，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毛发飞扬起伏之势，动态十足。

佳士得拍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罐局部

　　5月30日，佳士得亚洲30周年专场，我去到拍卖现场见证了这场传奇。开拍前，现场已经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落座后，我的邻座是一位相识的大陆买家，他也办理了号牌。他探过身来和我讨论，语气中有难掩的兴奋和激动。我们都觉得如此大罐，行业内都很看高，2亿元之内，若是买到，肯定值得。

　　18:00整，拍卖开始，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从3500万元左右开始叫价，坐在我后方的一位女士，同电话委托席上的另外几位相互竞价，激烈的争夺使得价格扶摇直上，一会儿时间就突破亿元。此时的台上，还上演一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佳士得亚洲30周年，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拍卖现场

　　本场的拍卖师是佳士得全球总裁彭凯南先生，他也是佳士得的首席拍卖师，专为纪念30周年而登台主持拍卖。此人动作幅度大，习惯饱满夸张的“舞台风格”。过程中，他时而指着台下的出价者，时而又侧过身看大屏幕，抑或又一个大回环望着台下，很是潇洒威风。但那件举世震惊的龙罐就摆在他的身边，我们台下都为这只罐子捏了一把汗。想说，可别在现场把它给打碎了呀!

　　然而，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大陆买家朋友，似乎并没有心情关注这个，他手中紧紧攥着号牌，紧盯着价格，神情紧张，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当拍卖师叫道1.1亿时，这位朋友突然很隐蔽地树起自己的号牌迅速的举了一下。

　　“1.2亿!”极富经验的拍卖师捕捉到了他这一微小的动作。

　　我当时心头一颤，想：“如此龙罐，该不会就恰好要属于我身边的这位吧……”不过就像人们常说的，拍场上的昂贵艺术品有时只在这一秒钟属于你，下一秒就有可能属于别人了。紧接着，电话委托席内又有人出价，最终佳士得专家席内，电话委托出价1.4亿元，之后的现场静默了约半分钟，再无人出价，此件传奇大罐最终以1.4亿元落锤，它的顺利成交赢得了现场的一片掌声。

　　1.4亿元的价格创造了2016年春季拍卖中国古代艺术品器物类的最高记录，在当今艺术市场并不十分火爆的情况下，这么重要的一件瓷器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并获得广泛关注，是十分令人兴奋的。

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瓷器烧制，常常成双成对，比如大都会博物馆和出光美术馆的两只，或是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的那对梅瓶，但偏偏这件大罐只发现了一只。前几年，网上传言，在景德镇出土过一只与这件纹饰、形制、尺寸相同的残件，会是与这只成对的另一只吗?还是“另有其它”，或牵什么别的传奇呢?我期待着。

明宣德青花云龙纹罐，日本出光美术馆藏

传说中景德镇出土的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