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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胡同情结

2016-09-07 09:20:31 海德光

  每当周末休息时,骑着自行车从公主坟附近的家里出发,以复兴门为起点,先南城后北城的在老城区的胡同里兜上一圈。碰上令人心动的情景场面,便情不自禁地拍上几张,一旦捕捉到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镜头,我常会偷着乐上几天。即便碰不上什么可拍的画面,没有按下快门的冲动,也不会为搭了―天的功夫有所遗憾,而是聊以自慰为―番消遣。几年间乐此不疲,倒也恬淡。

  或许是出生、长大在胡同里,成年后虽已离开那个环境,但对于它,我却总怀着一份割舍不断的思念和挥之不去的情愫。

钟楼湾 1992年

  难忘天桥。在这个被称作平民文化、民间艺术的摇篮里,万盛轩的评剧,小桃园的河北梆子,天乐戏院的京剧,中华、天桥影院的电影,再现那古老艺术的皮影戏院,还有那对唐氏老夫妻开设的小人书店,把童年时的我们吸引得如醉如痴、流连忘返。在那些变戏法的、练武术的、摔跤的、拉洋片的开放或半开放式的场子里,也总是人声鼎沸、热闹喧天,身上没钱的小孩也能帮个“人场”——贴着身子挤进去,就可以由着性子看上半天。

  难忘邻里。摔跤的满宝珍,拉洋片的“小金牙”,唱京戏的张宝华,演双簧的“大狗熊”孙宝才(人称“天桥八大怪”之一),“赛活驴”关德俊的遗孀和她的被我们叫做“友哥”、“来哥”的两个儿子……举止形态、音容笑貌犹在脑海。

  难忘儿时的玩伴。逮蛐蛐、拍洋画、粘知了、弹球儿、抽尜尜儿、藏迷哥……白天淘气够了,天黑时又聚在一起,大一点的孩子或学说从评书馆里听来的《三国》和《封神演义》等故事,或捧一本书,逐段地朗读。年少懵懂的我就这样初识了维克多·雨果,知晓了冉阿让、芳汀、珂赛特生存过的《悲惨世界》。1969年我当兵离家,半年后随部队由湖南耒阳调防到陕西潼关,置身在这个三省交界、兵家必争之地,正是《封神演义》中“黄天化潼关会父”、“子牙潼关遇痘神”这些古老而亲切的传说伴着我度过了许多的不眠之夜。

  2005年的“十一”长假,我又骑着自行车到南城的胡同里转了一圈。原以为旧地重游,定是轻车熟路,而实则不然。许多昔日熟稔的胡同已被拆除改建,,不是展宽为马路,就是变成了新楼——旧时景观已不复存在。

薛家湾胡同 1997年

北柳巷 1995年

  在东茶食胡同,我正费力找寻那高台阶、墙上有文革时期标语的院子时,恰逢一位路过的女中学生:

  “那院子早拆了,我们家过去就住那儿。您看,那院儿原来在那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新的投币电话亭矗立在路边。

  “你们院原来住着几户?”

  “四户”

  “现在住哪儿去了?”

  “马路对面的新楼里。”

  “怀念那院儿吗?”

  “当然了,当然怀念”姑娘脆生生地说。

  是值得怀念。从元大都时起,城内“九经九纬”的大街及小街、“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衖通”以及规制严谨的四合院,改变了汉唐以来严格的封闭式“坊”制:坊间不设高墙隔阻,以街为界,造就了“胡同”这个使北京人世世代代得以生存的空间。时至今日,历尽沧桑,年代久远,慢瞧细品,哪一条胡同,哪一座宅门,哪一处院落,哪一户人家不是说来话长,不是一本厚重的书呢?

  多年拍摄后,出了一本《胡同印象》的摄影集。将这些图片整理成册,留下的只是对胡同中人们生活的―个注脚,对往昔岁月的―份怀念,仅此而已。

  (本文引自  《中国摄影》2006年第12期)

 


  海德光部分摄影作品集锦:

逛京城                海德光摄于故宫 1981年

  玩累了                                海德光摄于北京动物园  1980年

(责任编辑: 孙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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