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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赵世信:谈王镛书法中的“拙与丑”

2016-09-09 12:42:47 赵世信

  一段时期以来,书法界关于传统正宗与“流行”、“丑书”现象争鸣不断,代表前者的书法界人士,唯恐中华文化传统遭到破坏,年轻人无法传承到国学之精髓。赞成后者观点的,则持宽和从容之态度,认为大可不必如此干戈,美学范畴中亦有对“丑”的解读,从审美意义上来看,“丑”应有它的内涵。“丑”不是无限度的怪诞,应是在法度之内的生发与拓延。我不主张前者的过激,不要动辄就去拔什么草,留什么苗,这样不利于书法界的生态发展。

  王镛是流行书风的代表人物,也是个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书法热点争议人物。有人说“王镛的选择是以放弃经典书法的丰富性与高难度表现为代价的”,“有意识的把审视对象指向古代民间书法,指向非文化规范的实用书刻之迹,而表现为粗犷、稚拙、荒率……”指责这种书风是形而下而非形而上,是民间的而非庙堂、经典的,是非主流的而非主流。 

王镛作品

  大凡一个艺术家,无论成就如何之高,在评论家㧕或读者眼里都会有不同的评论和见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古艺术门类皆有流派,只要遵循艺术规律创作的作品皆是好的作品。毫不讳言,我对王镛的书法表示赞赏。他的作品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给人一种苍茫的大朴境界,于现代中可感受到一种原始的活力,从古意中又透出了新意,让人触摸到一种精神与魂魄的存在,实乃一种大写意。书法之外,王镛还是画家与篆刻家,所以他的书法带有绘画与篆刻等诸多丰富元素,让人感受到另一类书风的面貌。再就是线条所蕴含的内涵。从王镛书法中,可以读出非常传统的文化因子,这是它的灵魂。书法是以古代哲学为基础的一种艺术,艺术家在创作时,点画、线条、结构看似与技法有关,其实都在诠释着中国艺术的内涵。艺术家对传统文学的理解,某种程度上也决定着艺术家的书法实践。  

王镛作品

  王镛崇尚“博大”与“野逸”,他的书法“取法于六朝碑版,胎息于汉魏简牍”,风韵高古,朴质而超逸,于率性大胆、浑厚绵密中透出灵性,散发出自由放浪、飘洒野逸之美。作品气息充沛,传递出较强的富有现代意味的观感。同时,王镛书法的“现代感”也来源于民间。他曾在文章、题跋、书信中大量提到民间书法的可爱之处,一贯强调从流传下来的民间书法中汲取养料。在他的书法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其笔法和风格上汉代竹简的影子,他将民间书法的大气、苍茫、野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我以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美无言”几个字可以用在这里。至美的乐音,至美的形象已经到了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境界,反倒给人以无音、无形的感觉。王镛的作品突出的是大写意,而“写意性”恰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它不是写实的,也不是抽象的,是在精神层面上二者的有机结合,且为艺术提供了极大的审美空间。  

王镛作品

  我们评论山水画,一般都要谈到以书入画,强调点线的书写性,这也是王镛书法的卓越脱俗之处。他的书法像一幅雄浑的画卷,那笔笔点点,如山似水,以书法骨力与金石韵味表达出来的写意精神,独具匠心。王镛也曾提出“艺术书法”的概念。在2004年的“北京·湖南艺术书法展”上,他强调,以往都说“书法艺术”,  现在提出“艺术书法”绝不是文字游戏。艺术的概念明显比书法大得多,而“书法艺术”这个词组颠倒了词组关系,忽视了书法的艺术属性,容易被误解为“书法技艺”“艺术书法”强调的是书法的艺术本质,强调创造力、审美为目的,有别于“实用书法”,而并没有脱离汉字这一载体。

  任何艺术都是作者对自己追求和心性的抒发。王镛在一篇自序中说到自己的艺术追求,曾说“余治印亦无他技,惟潜心求索,不惑人议,不假绳削,趁性而已。检点心得,乃余五字,日:大、拙、古、野、率。或问进境高下?余心向往之可矣。"王镛治印如此,他的书法、画作亦如此。

  丙申正月,我赴京参观黄和平先生开办的杏檀美术馆,馆里珍藏着王镛五、六十幅书画精品,令人惊叹,这也印证了我所言不虚。  

王镛作品

  曾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次,王镛的学生问他, “老师你是怎样学习汉印的?临摹过多少方?王镛说一方也没临过,让学生听后着实大吃一惊。这位学生心想,之前认识的老师都让他好好学习临摹秦玺汉印,王镛竟然从不临摹?但王镛后面的话才让学生有醍醐灌顶之感!王镛说,我虽然不临摹可我每晚临睡前一定要读印。

  读印与读帖,应该是同样的道理。对于我来说,读帖占我生活的一大部分。一本名帖在手,帖中字的点画、用笔、结体和神韵等,便观之于目,化之于心,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便会笔随人意,名家的风格与特点慢慢就在一些精微处显现出来。这个故事颇有几分意味让人咂摸。这个“读”在中国人的学习中很重要,你能说王镛的作品里没有汉印的影子吗?这就是王镛学习传统艺术的智慧所在。

  王镛,硕头大眼,烟瘾大。辛未孟夏,余邀王镛、刘正成、张荣庆、李铎、孙伯翔、黄椁、徐本一等十余位书家赴郑雅集笔会,印象深刻。我亲见先生随手掂起半秃的小笔写大字,锋、腹、根并用,满幅纵横,一任自然而功力内含。

  如今细想,彼时即觉其具异人奇禀之相,是大家之照。可以说,王镛先生几十年都在和一个“俗”字作斗争,他既是传统书法的守望者,更是现代艺术书法的探索者。前日读了《大河美术》刊发的《西中文谈王镛丑书之争》一文,文中谈到对流行书风、对丑书不能棒喝,要允许存在、允许保留,我颇为赞同。有感于此,写了以上文字,也算一种观点吧。

  作者简介:

  

  

  赵世信,笔名田夫、霞文玺。1942年8月生,河南虞城人。现任中国书法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艺术协会终身名誉主席,中国国画研究院副院长兼河南省分院院长,河南省人大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河南省直作家协会主席,河南省书法协会顾问,河南留余文化艺术研究院院长。

(责任编辑:汪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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