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  芙蓉国里尽朝晖  纸本设色  68cm×92cm  1964 年  2015 北京匡时秋拍以 3450 万元成交

　　知人先论世 读画先读人

　　有比较才有鉴别，有鉴别才能断定是非。要鉴定傅抱石的作品，就要对傅抱石有深刻的认识，这种认识愈深刻，认定是非的把握也愈大。就傅抱石的作品而言，至少我们要对傅抱石的生平、艺术活动以及艺术风格的形成和变化有所研究，并对傅抱石一生传世作品的总数及大致分布、流传情况有所了解，这是鉴定的最基本条件。

　　傅抱石生于1904年，卒于1965年，在其并不算长的62年生命中，作品传世的最早年份约在1923年(癸亥)之后，自号“抱石斋主人”始。1981年金陵书画社出版的《傅抱石画集》开首的山水四条屏，可能是目前存世傅抱石最早的作品。另外，傅抱石1934年(甲戌)留学日本期间，在东京举办首次个人画展，展出作品170余件;1935(乙亥)年7月回国，有五六十件作品留在日本未能带回;1936年(丙子)在江西南昌举办画展，作品约112件;1942年(壬午)在重庆夫子池励志社大厦举办了著名的壬午重庆画展，展出作品100件(从140件作品中挑选出来的)。1943年(癸未)罗时宁受傅抱石委托，在宁夏银川为傅抱石举办画展;1944年(甲申)又分别在重庆、成都、昆明(郭沫若书法、傅抱石国画联展)连续举办画展;1946年(丙戌)、1947年(丁亥)、1948年(戊子)又分别在南京、上海等地举办画展，其中1947年在上海中国艺苑的画展展出的作品有180多件。

　　据粗略统计，1949年以前，傅抱石举办的大小展览不下10次，问世作品至少在千件以上，作品大部分为当时的各国外交使节、外国友人、国内收藏家和当时政界、文化界要人等所收藏。1949年以后，傅抱石虽工作繁忙，但创作不减，就当时出版的《写生画集》便不下五种之多;除在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以及中国长沙、韶山、杭州、浙江写生之外，还带领江苏画家举行了轰动全国的二万三千里写生，以及被其称为“兹游壮绝冠平生”的东北写生，1961年(辛丑)还在南京等地举办傅抱石东北写生画展。在其最后的16年艺术创作活动中，问世作品亦至少达千件，估计傅抱石一生留有作品两千多件。如仔细统计，加上各类习作、未完成稿和笔会应酬工作，总计应有三千件左右或略多一些，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实物材料和佐证，是鉴定傅抱石作品真伪最可靠的“参照物”。

▲傅抱石作品《钟声扣白云》以2352万元的成交价成为了2016荣宝春拍中价格最高的一件书画作品

　　识风格演变 赏笔墨味道

　　怎样才能真正鉴定傅抱石的作品呢?唯一的途径就是要多读傅抱石作品的原件。傅抱石是距我们并不遥远的现代画家，他的作品风格独特、强烈，开中国画坛一代新风，传世作品和文献十分丰富，他的许多同辈人至今健在，而如今在对其作品的鉴定上却仍会发生那么多的“案子”，可见鉴定这门学问大着呢!

　　而要读懂傅抱石的作品，当然少不了要对其作品风格的形成、演变有所了解。如去日本留学前，主要是临习古人的作品，去日本后明显受到日本画的影响。所谓日本画的影响，应该说除了一些西洋画(主要是水彩画的因素)外，根本的还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延续和发展。抗战时期，傅抱石独特的画风逐渐形成并趋于成熟，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这些作品成为傅抱石对中国画史论提出开创性见解最强有力的论据。

▲傅抱石 山鬼 纸本设色 134cm×67cm 1946年 2016年春拍成交价5175万元

　　笔墨的认定应该是中国书画鉴定中最根本的问题之一，傅抱石曾经指出：“中国画从技法角度来说，实质上就是怎样用笔用墨的问题。”对于中国画来说，首先是用笔，因为用墨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通过用笔来完成的，而用墨所留下的墨迹则是用笔轨迹的记录。每位书画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用笔习惯，这种习惯是书画家终生握笔、千锤百炼的结果，更是各自与生俱来的天性在其长期的书画实践中的反映，有其自觉与不自觉的必然轨迹。尤其是一位有成就的作者，必有强烈的反映其个性的笔性特点，这种笔性特点，不管其一生如何多变，内在习性始终存在。对于傅抱石也是一样，从我们现在可见到的他早在1925年(乙丑)为振清先生所作的山水四条屏，以及《学倪云林策杖携琴》《学米芾竹下骑驴》《学龚贤秋林水阁》《学程邃松崖对饮》等作品，虽系拟古之作，但已具傅抱石独特的“笔性”了。尽管傅抱石自称他是“亦步亦趋的临写”，并且警告“画家最忌的是变成无缰之马，信笔挥洒，自以为是”，然而他“对于画面造型的美，是颇喜欢那在乱头粗服之中，并不缺少谨严精细”，落笔时“解衣磅礴”，忘怀一切，自有我在的激情。傅抱石的这种笔性特征，从初见端倪、不断发展至逐渐成熟，又从日臻完善到炉火纯青，在其以后的40年笔墨生涯中一以贯之。

▲傅抱石 临泉高寄 纸本设色 113.5×66.5cm 1945年 2011中国嘉德秋拍以3737.5万元成交

　　当然，笔墨、笔墨，有笔才有墨。傅抱石用笔的最大笔性特征是他的散锋笔法。傅氏散锋笔法来自传统与其特有个性的有机结合，来自其深厚的学识和对传统独到而理性的认识。“乱头粗服，不能自成恬静的氛围，而谨严精细，则非放纵的笔墨所可达成，二者相和，适得其中。”在傅抱石那“乱头粗服”的散锋笔法中有着极其严格的法度。这种法度正是他“打破笔墨约束的第一法门”后才产生的。

　　笔性与傅抱石的墨法上有着密切的联系，用笔的节奏感又是构成傅氏独特用笔笔性的极其重要方面。这种节奏感，通过用墨被迹化于纸素，这种节奏感源于傅抱石作画的状态，与散锋笔法一起组成了傅氏独到的“笔性”。傅抱石作画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呢?见过的人并不多，但这不要紧，傅抱石自己曾这样描述：“当含毫命素水墨淋漓的一刹那，什么是笔，什么是纸，乃至一切都会辨不清。这不是神话，《庄子》外篇记的宋画史‘解衣磅礴’也不是神话。”在这种状态中挥毫所留下的笔迹，只有大量仔细审度和研究傅抱石作品的真迹原作才可能有所感受、有所认识、有所体会和理解，从而对鉴定傅抱石作品的真伪有所帮助。画面上的墨迹(包括颜色)都是用笔用墨的结果，用墨的明润、淡墨重叠、反复积墨、色墨混用、干湿并举、染墨结边造型等都是傅抱石用墨独到之处。尤其是积墨到浓墨后，又以焦墨提醒，却能透明腴润，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漫不经心当中完成的，给观者一种经营再三又巧夺天工的感受，真可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千百年来“气韵生动”一直是评判中国画优劣的重要标准，因此，它也是鉴定者水准优劣的试金石。傅抱石的真迹就有这种气韵生动的强烈感受，而伪作绝无这种感受。

▲傅抱石 夜破东羗图 纸本设色 106.2cm×60.7cm 1945年 2016香港苏富比秋拍以2764万港元成交

　　印章与款识 细节辨真伪

　　一件作品流传有序，考证明确，有时甚至其他都可不考，便可断定其真迹无疑，而且还可作为日后鉴定的“参照物 ”。傅抱石在世时有大量作品问世，并在当时便被出版，无疑这些都是具有参照物性质的东西。据说，现已有假造这种有参照物性质印刷品的例子，但有“气韵生动”“笔性认定”“流传有序”的考证，这种假印刷品伪证也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另外，对作品的纸张、用墨、用色、用印、印泥、印色、印文、落款、款识内容，以及是否有做旧的痕迹等等都必须引起充分的重视，这些对准确鉴定傅氏作品都极有裨益。

　　在过去的鉴定中，印章鉴定似乎有较强的旁证力量，随着时代的发展这早已成为过去，照相制版的印章以手工加盖之后，已无法鉴定。经常用印章的书画家都可以体会到：一方印章，即使是真品，用印时的手法、环境、条件、衬垫、时间等等的不同都可能印出不尽相同的印迹。所以在照相制版术之前，印章也只能是参考，何况今日。过去，真印假画、真款假画的案例不是也屡屡发生过吗?再则，人可过世，而印可留传;纸张也是如此，只不过纸张用一张少一张罢了。

　　款识之类也并非一些人以为的有那么大的佐证分量。在现代的一条龙分工合作的小作坊式的造假过程中，特别是字款或题识不多的款书，或相对较易造假的款书，如傅抱石1940年前后喜用的篆书款，有时被造得很难分辨。其中还有“先款后画”者，反复在设计好的落款位置上造假款，许多张里或有一二可以“乱真”，便用其再造假画，这显然比先造假画再造假款更容易欺骗鉴赏者的眼睛。所幸的是，殊不知赝品本身会“坦白交代”，蒙不过严谨的鉴赏家。■

▲傅抱石 湘夫人 纸本设色 105.2cm×60.8cm 2016年春拍2415万元成交

▲傅抱石 夏山图 纸本设色 191cm×61cm  1944年 2014中国嘉德春拍以3220万元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