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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格勒:哲学作为武器

2017-02-27 09:32:24 许煜

  《人类纪里的艺术:斯蒂格勒中国美院讲座》

  【法】贝尔纳·斯蒂格勒  著

  陆兴华  许煜  译

  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6年12版

  2008年我在伦敦邂逅贝尔纳·斯蒂格勒,几个月后他邀请我到他在巴黎组织的一个研讨会上演讲。自此之后的几年,我们进行了很多合作,包括作为我的博士论文导师。斯蒂格勒是一个传奇式的哲学学者。在大学的哲学系有很多哲学老师,但他们往往只生活在一个系统化的哲学知识的框架里,往往争论的是哲学史的问题,而不是哲学甚至生命本身的问题。斯蒂格勒很迟才开始学习哲学,而他正式学习哲学则是在监狱里。一九七八年至一九八三年间,斯蒂格勒因为抢劫银行的关系,被判入狱五年。在此之前,他在吐露士开了一家爵士酒吧。服刑期间,他开始学习哲学,后来在已去世的哲学家杰克·德里达的指导下完成博士论文,也即他的《技术与时间·卷二·失向》。他历任法国国立视听中心(INA)以及声学与音乐研究中心(IRCAM)的主任,现在则是创新及研究所(IRI)的主任。二零一零年斯蒂格勒在法国中部的Pineuil-le-Fleuriel成立自己的哲学学校。

  马克思早在《资本论》中抽述了由科技推动的现代工业所造成的异化。农民失去了土地,因为矿产的发现,最后要到工厂工作。工匠们世世代代所传下来的技能原本足够他们维生,但是因为机械式的大量生产,他们的技能已沦为过时,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他们的生活而加入工厂的工作。劳工仅成为交换价值,以换得面包和牛奶。在工厂里,他们要跟着机器的节奏,将他们自主的身体交给了机器的自动化,也即是他们成为被动的、提供能量的个体。斯蒂格勒视这种“知识的流失”为“无产阶级化”的过程。中文将 “proletariet” 译成“无产阶级”或“贫民”其实并不十分准确,事实上,无产阶级化并不是使人变穷而更像是“废人化”。斯蒂格勒的解读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相异,他们不少人至今仍然视“劳动阶级”为proletariet。斯蒂格勒视“废人”为那些失去知道怎样做的知识的人,因为他们不再拥有可以自给自足的知识,他们也失去了生活的知识。这是十九世纪资本主义发展以来,人类状况的第一个灾难性的结果,它远比经济意义上的危机、累积的危机更加严重。而十九世纪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资本主义已几乎控制了所有不同行业的生产。

  但资本主义并不能松懈下来,它必须制造消费,否则累积的危机只会继续下去,而资本的流通也将会缓慢下来。当工人无法在工厂里获得生活的知识,他们只有在空闲的时间去创造一些另外的东西,这为资本家打开了一个广阔的可操控空间。在二十世纪之交,公共关系之父爱德华·伯尼斯将精神分析引进了营销技巧,并将商品经济和“利比多经济”结合。那些常常嘲笑将广告“心理分析化”的犬儒主义者或者憎恨一切后现代主义理论的人,如果知道其实伯尼斯是弗洛伊德的外甥之后,可能会稍微改变看法。伯尼斯雇用了一些心理分析师加入设计营销策略。其中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推广香烟产业,那时美国吸烟的人口主要的男性,女性并不视吸烟为一个有趣的东西。伯尼斯于是雇用了一批女明星在公众地方吸烟,吸烟因此成为了一种性感的东西,挑动着男女之间的欲望,这也是商品与利必多投资的结合。一年之后,香烟的销量增加一倍。今天我们见到的例子当然不只是香烟,而是所有的商品。今天我们见到的是身体与资本给合的一个个新的线路,先是劳力的剥削;其二是通过操纵工人的欲望而加快流通的过程。

  这对于斯蒂格勒来说也是一个美学与技术的问题:市场营销的美学。今天我们见到广造、营销迅速地将设计、艺术吸纳进商品的包装来,以此来吸引人们多消费。在消费主义的时代,我们见证着符号的贫困,因为符号的意义变得越来越纯粹,也即是消费的符号。在《论象征的贫困》卷二,斯蒂格勒写道:“人类美学的历史包括了一系列连续的失调,这些失调存在于三个构成人类美学力量的大型组织之中:生理组织的身体,人造器官(比如技术、对象、工具、仪器、艺术品)以及由前二者相互协调而构成的社会组织。我们必须想象一种普遍器官学,这门学科专门研究人类美学三大方面的历史,并研究三者相互关联所引发的冲突、创造和潜力。以上这些就是我正在构思的理论的主要框架。只有这种系谱式的研究方法才能让我们理解美学的演变,当代的符号贫困就是美学演变的产物,从中,我们应该希望并且肯定,技术和科技所带来的无限可能中蕴含着一种新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同样隐藏在(饱受象征贫困)之苦的情感之中。”

  象征的贫困相应的结果便是利必多经济的灾难,消费将欲望变成一种类似于毒瘾的癖好,也即是一种依赖。存在变成了一种病痛,也即是生活在弗洛伊德所说的“驱力”之下。驱力便像是本能一样,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相反来说,利必多是一种对欲望之物的投资,如友情、爱情。将存在变成驱动,真接地毁灭了最基本的“自恋”,因为“自恋”正是利必多投放的动力。这也是在马克思描述的工厂的异化之后的另一种“废人化”。这也是工业美学的目的,也即是将人们的独特性去除,而转化成特殊性,两者的分别在于独特性是绝对的差异,例如我之为我是因为我能保持自己的不同;而相对特殊性则是每个个体都是不同的,因为占有不同的时空,来自不同的背景,但是他们的品味、个性都是大同小异,例如同一元素的原子一样,每个原子都不同,但又是相同的。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放在不同的维度,它既是一个技术的问题,也是一个美学的问题,这也是为何他呼吁今天艺术家断不可以将政治问题和美学问题分开,因为一开始美学便是政治。如古希腊的城邦便是以美学来团结市民,而当时艺术出现的形式则是技术,艺术家也是工匠。

  (本文为《人类纪里的艺术:斯蒂格勒中国美院讲座》序言,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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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书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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