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WS，UNTITLED (KIMPSONS)，2004，Acrylic on canvas，203.2 × 203.2 cm，Private Collection，New York

　　3月28日，“KAWS：始于终点"于上海余德耀美术馆正式开幕。本次展览由美国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资深策展人Andrea Karnes担纲策展，是继去年十月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的KAWS大展之后巡展的第二站，也是最后一站;同时也是KAWS在亚洲的首个大规模生涯回顾展。

　　一直以来，来自纽约布鲁克林的艺术家KAWS以其极具辨识度的涂鸦形象和先锋的视觉艺术实践而闻名，更因其与诸多设计品牌、流行潮牌和时尚明星的合作而广受追捧。本次展览汇集了他1996年到2016年二十年间的艺术创作，涵盖了包括油画、雕塑、素描、玩具以及街头艺术等在内的多种媒介的艺术作品，力图呈现KAWS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多元面向。

　　KAWS，WHERE THE END STARTS，2011，Acrylic on canvas，213.36 × 304.8 cm，Collection of the Modern Art Museum of Fort Worth，Gift of the Director's Council and Museum purchase，2012

　　策展人Andrea Karnes取了KAWS于2011年创作的一件架上作品的名字“始于终点"(Where the End Starts)作为本次巡展的总标题。在她看来，这个题目包含了结束和开始的双重含义，KAWS二十年艺术生涯的节点也意味着下一个二十年、或者说KAWS艺术生涯“第二章"的开始。

　　在美术馆外和宽阔的中厅中，KAWS的巨型雕塑各居一隅，静静伫立，其经典的X形双眼和没有表情的面部显示出KAWS鲜明的个人印记，而制作材质、雕塑尺寸和人物形象身体姿势的差异，则向观众微妙地传递着悲伤、疲倦、温柔等不同的情绪，唤起一种私密的情感联结。诸多油画、素描、玩具和设计产品分散在各个展厅中。

KAWS，ALONG THE WAY，2013，Wood，246 × 190.5 × 130.18 cm，Collection of the Artist

　　Andrea Karnes试图通过展览剥去附在KAWS身上的一种常见误解：即他仅仅是一个涂鸦艺术家，因为受到商业品牌的垂青才得以脱颖而出;恰恰相反，街头涂鸦只是KAWS早期寻求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艺术的有效且唯一的途径，在2000年以后的时间里，KAWS尽管仍旧从波普艺术与消费文化中广泛地汲取营养，但作品的形式外沿已经扩展到了极为广阔的领域。

　　在策展人看来，KAWS对卡通形象等的化用，就像曾经的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利用现成品创作艺术一样，他可以顺着杜尚、安迪·沃霍尔和基斯·哈林的线索，被嵌入到波普艺术发展的脉络中。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KAWS创作的图像凭借廉价的快消商品进入到数以百万计的人们身边，成为陪伴他们的新的日常之物，像是一种日常的“再生产"过程。

　　以Chum为例，KAWS从米其林轮胎先生中获得灵感，结合自己的情感经验创作出Chum系列，这种再造的形象被印到T恤上，为全世界的人们购买和穿着，与他们的日常生活产生新的情感互动。这个平面的卡通形象在这个过程中承载着多重意义;它从日常/流行中来，又回到日常/流行中去，它完成了流行符号-私人符号-再到流行符号的二度转换，同时记录了艺术家情感与公众情感隐秘与开放的二重性。当然，去到美术馆观看KAWS的更多形式的作品，一定又将成为一种全新的体验;即使它不再能够真正成为普通人的日常之物，却可能以一种视觉经验的形式积淀下来，等待着与不同观众的个人情感产生新的火花。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

　　artnet x Andrea Karnes

　　KAWS的作品在形式上尤为多样，包括街头涂鸦、玩具、商业设计品、抽象或具象绘画、大小不一的雕塑等等。作为策展人，你是怎么应对这么多不同类型的作品，并从中整理出一个有条理的展览逻辑的?

　　这的确是一项很困难的工作，不光因为KAWS通过不同媒介——纸上绘画、雕塑、油画乃至玩具——进行创作，还因为他的作品实在是太多了。我试图将KAWS过去二十年的创作经历作为展览的切入口，挑选出最能代表KAWS的经典作品。你会在滑板、雕塑和绘画等各种形式的作品中看到诸如Chum这样由KAWS创造的经典形象，而我正试图为观众呈现这些相同的图像是如何重复出现、并被运用到不同的创作载体中去的。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

　　你曾经说过：“我是策展人当中的怪胎，因为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奉献给了同一家美术馆(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现在你在中国、在余德耀美术馆策划了KAWS的展览，迥异的文化背景和余德耀美术馆独特的空间结构有没有对你提出一些挑战?

　　这是很有趣的挑战。我的确一直在同一家美术馆工作，但我依然会同世界各地的其他美术馆展开合作。对我来说，想象着如何利用每个新场馆的场地去最好地呈现艺术品是一件尤为激动人心的事情。余德耀美术馆有一些特别宽阔的空间，显然，空旷的中厅很适合摆放那些纪念碑式的大型雕塑，其他内部的展厅则更私密，更适合摆放画作，当然我们也放了一些雕塑在其中。门外的巨型雕塑“BFF"处在四面空旷的环境中，而室内的雕塑周围尽管留出了相当的空间，但仍然因为被屋顶和墙壁包围着而显得相对封闭，这会带给观众一种不同的感受，他们自身将与内外的雕塑发生有机的互动。从文化上来说，进入和学习其他文化总是一段冒险的旅程，但话说回来，艺术的世界是紧密联结的，不光艺术作品是这样，美术馆的运作方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大同小异，所以这方面倒并没有太多困难。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摆放在余德耀美术馆门口的巨型雕塑“BFF"(意为Best Friend Forever，“永远的好朋友")

　　有许多街头艺术家和设计师在做和KAWS类似的事情，他们也画涂鸦，也将作品与卡通形象作结合，KAWS和这些同类型的艺术家有什么不一样?

　　在我看来KAWS的作品追溯着一条艺术史的线索：从马塞尔·杜尚、安迪·沃霍尔一直到基斯·哈林;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杜尚总是使用日常物品并将其转化为艺术。他曾在作品上签署“R.Mutt"的假名，而KAWS也是他在做街头艺术家时使用的假名，这可以使他避开一些麻烦，因为街头涂鸦其实是违法的，但KAWS如今却成了众人皆知的名号。这些艺术家都利用了流行文化中的元素并将之融入艺术，尤其是基斯·哈林，他的作品可以被印在T恤上，也可以在美术馆中被展示。

　　KAWS与其有着相似之处，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艺术上的成功是很不容易的。我认为KAWS的成功原因在于他的图像是普世性的，不管你来自哪里，你都可以从他的纪念碑式的雕塑中辨别肢体语言的含义，寻找卡通或其他流行元素对其的影响，并感受到一种真挚的情感，而这不是由雕塑的表情而是由姿态所传达的。另外，KAWS也没有创作过真人大小的雕塑，雕塑在体积上的大小差别也为作品带来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染力。总得来说，KAWS利用我们都能过辨识和理解的东西，并使之与其自身产生关联。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

　　艺术家KAWS本人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非常安静、平和、绅士的人。当展览在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时候，许多记者会问我：“KAWS的工作室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每天派对不断，有DJ和溜滑板的人常驻?"完全不是，他对于他的艺术非常严肃。你也许认为像绅士、平和这样的词汇似乎和你想象的那个KAWS不一样，但对KAWS来说，街头涂鸦只是他年轻时候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方式，能够将他的视觉观念展现在人们面前。1999年之后他不再创作街头涂鸦，从2000开始，他就开始创作绘画和其他作品了。许多街头艺术家精神上是反体制的，但KAWS从来都试图进入体制之内，这是他与一般的街头艺术家不同的地方。

KAWS：始于终点，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17

　　有赖于商业的流通，KAWS创造的很多形象是中国观众也非常熟悉的。你如何看待商业在推广KAWS的艺术时起到的作用?有没有人质疑过，KAWS的影响力究竟更多地得益于商业还是他的艺术本来的力量?

　　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但我们很难得到准确的答案。商业产品的确帮助他声名远播，因为我们都可以买得起一件印有KAWS作品的T恤，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一幅画的价格。拥有一件自己的东西，那种感受和去美术馆看展品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我承认通过玩具和T恤的形式，他的作品得到了很高的认知度，但KAWS的最终目标其实还是雕塑和架上绘画方面的创作。他早年并没有经济能力来进行这种创作，所以他制作玩偶，因为他想要看看他作品的三维效果。玩偶的销售带来了利益，使他得以生产巨大的雕塑。这些都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条连贯的线索，在他心里，一件玩偶和一件艺术作品可能并没有太多重要性上的差别，他通过不同载体和形式创作，以打破它们之间重要性上的等级差异。我觉得他也很喜欢这种与品牌设计之间的合作关系，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看到他的图像在不同的载体上被呈现，所以这也是他持续在做这些事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