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介绍：

　　刘一曼：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研究员。196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同年考入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生班，从徐旭生先生学习商周考古。1966年研究生毕业后留所工作，现为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殷商考古、甲骨文及中国古代铜镜。

 刘一曼

　　导语：

　　甲骨文记录和反映了商朝的政治和经济情况，主要指中国商朝后期(前14～前11世纪)王室用于占卜吉凶记事而在龟甲或兽骨上契刻的文字，内容一般是占卜所问之事或者是所得结果。殷商灭亡周朝兴起之后，甲骨文还使用了一段时期，是研究商周时期社会历史的重要资料。中国嘉德2016秋季拍卖会预展期间，嘉德讲堂特邀业内权威专家，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研究员刘一曼老师，为广大藏家奉献一场关于“甲骨文”的精彩讲座。

　　主题：漫话殷墟甲骨文

       第一部分：甲骨文的发现

　　女士们下午好!今天讲座的题目就是漫话殷墟甲骨文。甲骨文的题目很大，所以我今天就比较简单的从四个方面来谈：

　　第一个是甲骨文的发现;

　　第二个是甲骨文的发掘、考古发掘;

　　第三个是甲骨文的特点和它的学术价值;

　　第四个是董作宾对甲骨学的贡献。

　　现在就讲第一个问题：甲骨文的发现。

　　首先介绍一下，什么是甲骨?什么是甲骨文?我估计大家都应该知道了，甲骨这个甲就是指龟甲;骨是指兽骨，兽骨主要是牛的肩胛骨，殷代人用骨头占卜，基本上90%几都是选的牛的肩胛骨。

　　什么是甲骨文呢?甲骨文简单一句话就是刻或者写，主要以刻为主，刻写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这个就是甲骨文。我们把这个定义先搞清楚。这个甲骨文它是比较特殊的，它是刻在上头的文字。

　　刚才说到甲骨的定义，但是甲骨文实际上它也是一种考古学的称呼，因为我们国家的先民，我们的祖先在商代以前，就是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晚期，我们的先民、老祖宗他们就有一种习俗，喜欢用龟甲特别是兽骨进行算卦，当时在长江、黄河流域，很多地点，比方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山西、湖北、山东，包括甘肃，十多个省份，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当中，我们都发现了占卜过的龟甲兽骨，这些算过卦的龟甲兽骨埋藏在地下，因为时间久远了，被人们遗弃了，埋藏在地下以后给考古工作者发掘出来，这就是考古学定义的甲骨，它就是一种文化遗物。

甲骨

　　刚才是笼统讲的，这个就是明确考古学上讲甲骨它是一种古代的遗物。到了商朝商代后期，这个时候，因为商代的统治阶级特别迷信，他们就大事小事都要进行算卦、求神问卜，所以这时候到了商代后期，占卜的风气大盛，大事小事什么事情都要去算卦，比方打仗能不能打胜，明天下不下雨、刮不刮风，或者是他的妻子生男孩、生女孩，就是各方面的事情都要算算。算完卦以后，他要让占卜的人刻在龟甲兽骨上，所以到殷墟这一个阶段，商代这一段就形成了，我们说为什么能发现这么多甲骨文，就是因为他们很迷信，大事小事占卜，占卜完之后刻字，刻在龟甲兽骨上，所以我们后来通过考古发掘，就把这一大批的他们算了卦的材料都发现出来，这个对于研究历史是很重要的。

　　殷墟的甲骨文有多种的称呼，这个上头没有，有的就说它是“甲骨卜辞”，为什么，刚才我不是说嘛，大多数是占卜记录，所以有的说是“甲骨卜辞”，当然这个称呼不太可靠，因为甲骨文当中还有记事文字，虽然90%都是卜辞，但是还有少数不是卜辞。

　　另外有一些说把甲骨文称作什么“龟甲文”、“龟版文”或“龟甲兽骨文字”。这样称呼也不太合适，因为甲骨文当中它有很少的人骨刻辞，还有木头刻辞，还有老虎骨的刻辞都会有，待会儿我们也会看见一点。

　　另外就是有的人过去叫“契文”、“殷契”，这种叫法也不太科学，因为它虽然大多数的甲骨文是刻在上头，但是也有书写的，所以这个称呼不太合适。

　　另外还有一种称呼叫“殷墟文字”、“殷墟遗文”，这种称呼也不是很科学，因为甲骨文后来在其他的地方也发现了，比如说商代甲骨文在郑州，还有在山东后来都出土过，所以按照地点命名不是很合适。所以我们认为还是应该叫“甲骨文”为好。这是一个命名的问题。

　　讲第二个小问题：甲骨的整治、占卜与刻辞。

　　因为甲骨，咱们举乌龟壳来讲，你不能就这样算卦是吧，所以需要整治，怎么整治呢?就是当时的占卜机关他要有一套人马跟商王占卜。他有分工，首先就要把乌龟壳腹甲跟背甲要锯开，腹甲跟背甲之间叫“甲桥”，首先从这儿锯开，把它分成腹甲跟背甲，这个分出来，这个是腹甲底下这一块，上头这一块背甲鼓起来，背甲还要切成两份，这样整治。

甲骨

　　完了以后我还要给它整个打磨干净，这个就是腹甲，这个龟甲这样。

　　骨头怎么整治呢?骨头比方这个，牛肩胛骨太大了，完整的肩胛骨太大，我用羊肩胛骨，他首先要把骨架变成骨脊，像凸出来这块锯掉，然后把骨臼锯出三分之一，让它平了，然后还要把臼角这个也切一个直角，就等于这样把底下锯平了，这个也锯一部分，骨臼切一个切口，这样叫整治。整治完了无论是骨板，还有乌龟他都要打磨得很干净。

　　磨完以后怎么样呢?因为他要算卦，要根据算卦的要求，在底下凿出长槽，待会儿有一些甲骨咱们可以看看。要凿出一个长的槽，你看这个，大家看见了吧，这个骨甲。这个长槽要挖出来，旁边挖个小坑，这样，就是在龟甲的反面，骨头的反面。

　　完了现在要算卦了，他怎么算呢?用火炷，不是明火，就是一个燃炽的荆条，或者是一个燃烧的硬木条，它点着火给它吹灭了，跟点香似的，然后就在这个窟窿眼里头，在这个“钻”里头一拓，拓了以后正面它必然就出现一种裂纹，这个裂纹我们就叫“卜兆”，待会儿你们可以看一看，这是我自己做实验，我和我的助手，我们自己也看怎么算卦，想了半天，这个大家待会儿可以看的，这个就是卜兆，就在底下一拓，拓完了它啪一下子，真是占卜的卜字，它也是仅仅是象形声，听见声音了，一看正面出现这种卜字形的裂纹。

　　然后算卦的人就根据这个裂纹的走向，这个裂纹这样或者这样，或者这样，这个裂纹的走向就判断这个卦是好还是不好，然后把占卜的结果，事后应验的情况，比如说他问它明天下不下雨，明天果然下雨了，就这一卦，它的特写在这个上头，所以这个就是甲骨文。所以甲骨文它比较特殊，不是说随便就会写，它绝大多数都是算卦的文字，它有程序的。

　　甲骨文大多数都是卜辞，但是也有少数不是，这次嘉德拍卖有两片，你看这一片是第11号拍品，这个不是虎骨，它是没有加工过的牛骨头。这一件不完整，但是我们从中也可以知道它主要是关系到潍坊的一个方国的关系，打方国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兽骨刻辞

　　另一片比较清楚，也是这次我们的拍品，这个是叫鹿头刻辞，这应该是第三次发掘的第几号拍品。这个字看得见吧(己害、王、田、于)，这个是一个“羌”字一个地名，“在九月为王多少次”，这个就是说王去打猎，打到一个鹿了，然后他抓了以后剥了皮再刻辞，表现他的田猎之风。殷墟像这种鹿头刻辞只发现两块，所以这个还是非常珍贵的。牛肩胛骨就太多了。

鹿骨刻辞

己亥，王田于，□才（在）九月。隹（唯）王□【祀】□日（此为田獵记事刻辞，为田獵地，此用于刻辞之鹿当为此次田猎所获，故以旌田功。）

　　底下我们讲甲骨文的发现，如果大家知道了就很简单。甲骨文发现在1899年，距离现在已经有117年了，甲骨文的发现就是有这么一个故事，传说当时在北京做官的一个叫王懿荣的，他生病吃药，叫人去菜市口中药店买药，他把买回来的药打开一看这个药里头，中药里有一味是“龙骨”，因为王懿荣是一个金石学家，他有很高的古文字的造诣，所以他从中细看出龙骨当中有一种很古老的文字，比西周的金文还要早，他研究认为是商代的文字，然后他又叫家人到菜市口中药店把这些“龙骨”都买回来，以后又从古董商人当中买有字的骨头。不到一年他买的甲骨文有1500多片。这个传说流传很广，也拍过电影，但学术界不太相信，只当他是一个传说。因为什么?

王懿荣

　　当时北京菜市口记载的说是菜市口达仁堂，后来经过调查就没有一个叫达仁堂的中药店，另外他当时中药店的“龙骨”据农民说他卖都要碾碎来卖;另外有字都得刮掉，不然药店不收。所以从药店的龙骨发现这些文字的机会是很少的，所以学术界不是太相信这个传说。但是，大家都认为在早期的甲骨学者里头，像刘鹗、罗振玉、王国维、明义士都还是认为王懿荣是第一个收藏、鉴定甲骨的学者，所以他在甲骨史的贡献是很大的。同时天津有两个人，一个叫王襄，一个叫孟定生，他对甲骨进行收购跟鉴定。

　　讲一下甲骨文出土地——殷墟的确认。

　　能确认甲骨文出土地的这个老先生就是这个人，这是罗振玉，虽然他收购甲骨晚一点，但是他财力比较丰厚，他收购了许多的甲骨，这些甲骨都是从古董商当中买的，这些古董商为了牟取暴利，就不说甲骨的出土地在哪儿，你要让他说他会说徽县、汤阴这些，他不说真的地点，他就为了牟取暴利。罗振玉因为后来收的越来越多了，他就很细心寻访，终于从古董商口中得出甲骨是出于河南安阳西五里地的小屯村，出在这里。他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他就派他的弟弟到安阳去收购。

罗振玉

　　这个就是他弟弟罗振常，他的一个内弟，他除了买甲骨，他还收购了很多小屯出的商代文物。那片拍品就是很大的一个，这个发表在《殷墟古器物图录》上头，这是董作宾作的一个摹本。这个内容主要是关于伐“ 方”，“ 方” 是殷都西北边的一个方国，内容相当重要，这个也很大，44厘米，古董像这样大的极为罕见，都是很小、很碎的，这是第5号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