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广与中国文人传统
2017-07-14 14:01:58 王文菲
若非颇具古意的标题“不知林深”的提示,杨心广在此次展览中所呈现的作品很难让人在直观上联想起所谓的“中国文人传统”,反而散发着某种后工业式的废墟气息,禁锢之中夹杂着一丝轻盈,简洁之外透露出几许暧昧——例如,由于其颇具水墨感的花纹,《绿色》(2017)虽然在形式上提示着“传统”,但金属质感的不锈钢板、铝条,以及工业制作手段的强硬介入完全破坏了“尚未形成”的古典气质。尽管我们或许无从判断,这种风格的呈现究竟是否源于杨心广对“传统”所持有的立场,抑或不经意间形成的样式。
沿袭一贯的创作轨迹,杨心广将诸如草、木等自然材料或形态作为重要元素,并通过材料的挪用、嫁接来完全颠覆其原本的文化属性。插在规则正方体钢架中、骨头般的木条仿佛是陷于一隅、无法逃脱的“困兽”,涂满白漆的假树枝“生长”在填充铝塑板的钢架上,黑色的橡胶裹挟着来源不明的枯枝——或许,这些树枝如工业产品体系“排出”的剩余、异物,恰恰暗示着失落的传统在此情境之中的格格不入。而在《狗尾草》(2017)中,现实的狗尾草斜插在包围其外的钢丝网上,与影像相呼应——展厅中的狗尾草以“受困”的姿态呈现,数码相框中的影像却显出某种调侃意味,似乎暗示出触觉性的瘙痒感、痛感,瓦解了钢丝网所制造的“禁锢”情境。《玻璃肠》(2017)则不仅以玻璃这种缺乏重力感的材料塑造山、石的形象,更以扭曲、蔓延、残破的“玻璃肠”对应古典文学的“断肠”这一虚指,似乎在暗示:对于当代人,古典的“断肠人”作为情感主体不仅有些不合时宜、滑稽,甚至“主体”的概念亦不再有效——如今,“主体”的消亡不再是新事,而作为“肉身性”的身体早已粉墨登场。譬如,在《臂力器》(2017)中,铝塑板上附有抽象表现主义式的黑色线条,其四周则分布着臂力器的局部,暗示着身体作为表达媒介对创作的参与;由行为录像及网格状二维平面组成的《黑色》(2017)则更直接地昭示出身体的存在:录像中,杨心广影子的轮廓燃烧起来,随后归于沉寂,艺术家的身体既是行为的参与者,亦是见证者,黑色平面上粗细不均的网格线条似乎象征着燃烧过程的残留物,与录像互为参照,仿佛身体痕迹的抽象化时间形式。
如果展览“不知林深”确实试图在当代的语境中重提关于传统的重要议题,那么至少在两个层面上,杨心广做出了与传统美学相悖的选择。首先,混搭、杂糅的美学了凸显的不和谐、甚至突兀的观感,对传统材料的运用反而同传统审美所倡导的“圆融”南辕北辙;其次,与“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境界相反,对身体、有形之物的关注仍然是其作品的重要特质,即便其中夹杂着些许抽象化的元素,但这种元素仍作为“他物”而孤立地存在。从这个角度而言,展览“不知林深”主要探讨了“不知”——传统的审美在当代视域中是否仍能够存在,以何种形态而存在,而选择性地忽略了“林深”,即“传统究竟是什么”这一议题。不过,或许前一议题在当代艺术系统中更为有效。
(责任编辑: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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