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彦笔下的徐坚白老师

　　和91岁的徐坚白老师聊天，她谈起了过去的绘画创作，缓缓地说，因为早年就读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接触到现代主义艺术，所以，为了平安，在广州美院油画系教书时，尽量抹去那一段经历，不说不提，免得被批判。我问，如何抹去?徐老师说，积极去画主题性创作呀，寻找斗争题材呀，还有就是，不要把颜色画得那么好看呀。我点头称是，觉得徐老师这一辈子能够平安，的确不容易。

　　整整半个世纪，统治中国油画界的风格，可以统称为“苏派”，就是从前苏联传过来的一套画法。这套画法确实有它的特点：一，块面化的造型，把徐悲鸿说的“宁方勿圆”具体化为一种风格;二，潇洒的笔触，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用笔干润之间配搭合适，宽夹比例恰当;三，围绕着情节布置画面人物，表情服从情节需要，喜笑怒骂全由主题来决定。

徐坚白《自画像》 1944年

　　我以前读广美油画系，学的就是这一套的“变种”，华丽而有效果，笔触甚至带有某种内在的装饰在。回想我读书的八十年代初，看徐老师的画，总觉得有点那个。后来想明白了，就是她的画有一种个人的野性在，不那么块面，不那么工整，不那么有秩序，草草的，随性所致。但是，当我看到徐老师中年时的油画，却不免吃惊，因为，我看出了其中有一种刻意模仿“苏派”的痕迹在，只是不太潇洒，装饰不起来。然后，再看到徐老师就读杭州国立艺专时的一张自画像，那种自然洒脱的才气，完全不是后来的风格可以相比，就更加吃惊了。要知道，徐老师画这自画像时，才十八岁。

　　原来，中年徐老师一直在小心地隐瞒自己固有的风格，调整自己的创作路向，直到改革开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