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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三千年丝路风物之美(八)

2017-08-07 11:08:00 朱中原

  (接)东方式“天地大美”的西部开掘

  在他的足迹中,基本体现了他对古丝绸之路的文化考察。因此,张录成的绘画,所表现的是天地之大美,自然之大美,人类之大美与大爱。这种大美与大爱,是源于传统中国画、又异于传统中国画的一种现代绘画的精神图式。

百牛图 局部

  说他的绘画源于传统中国文人画,乃是说,张录成之西域绘画,仍然没有脱离中国本土的精神范畴,仍然是中国大写意绘画精神的现代拓展,他的笔墨仍然是中国式、东方式的,他的绘画中所透露出的精神内涵仍然是中国式、东方式的,他的意境仍然是中国式、东方式的。然而,我们对中国精神、东方精神的理解却绝不能狭隘化、简单化和固定化。中国传统的文化精神、哲学精神其实都是主静的精神,无论是在老子、庄子的道家哲学中,还是在孔子、孟子的儒家哲学中,还是在以禅宗为代表的中国化佛教精神中,都崇尚静谧。静谧的本质就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追求的是一种自然境界、精神境界和人文境界。那么,这种静谧哲学,体现在绘画中,就是对山水精神的审美图解。因此,我们从历代的文人山水画中,所读到的都是一种表现隐逸、渺远、超逸、旷达精神的山水图式,而这种图式主要体现了文人士子的一种精神和情调。文人士子们心目中的理想山水,都是这种远离尘俗、似乎生长着神仙的山水。但这只是在古代,只是古代文人们的一种精神情结。历史发展到今天,今日之中国社会,已然发生巨大的变迁,如若再一味地去重复古人这些虚拟的意象,那么,这种重复显然不能反映当下的时代气息,或者说,很多画家笔下的山水,是虚幻的、与时代脱节的,或者说,他笔下的文化精神是虚幻的,没有落脚点。

张录成速写

  而且,由于古代的文人画家,尤其是宋元以降的文人画家,基本都生活于中土地区,而很少远涉西域地区,最远也不过是在陕西,所以,传统的文人山水画,基本上其山水的原型均取自于陕西秦岭以东的山水,这包括以秦岭、太白山、太行山等为代表的北方山水,以苏州、新安江、富春江、杭州孤山、镇江山水、昆山、黄山等为代表的江南山水,以四川、重庆、湖南湘西等为代表的巴楚山水。而在这几大体系内,又以苏州、镇江、扬州、昆山、新安江、杭州等地理方位为主的江南山水为要。如果说,主流意义上的中国传统山水画史,是一部以江南山水为地理主导的南宗山水画史,我以为是毫不为过的。而中国山水画的笔墨体现,也就自然而然地生发于以这种地域范畴主导下的山水了。

乾坤一牛 360x140cm

  然而,这种江南山水是否能代表完整意义上的中国画呢?甚至,江南山水是否能代表现代意义上的中国山水画?我以为是不能的。因为,现代考古学,已经为我们大大拓展了中国地理、文化与历史的范畴。尤其是甘肃以西的新疆、青海、宁夏等广袤的西域文化考古,已经大大拓展了中国文化的空间,自然,也拓展了中国绘画的精神空间。事实上,我们从现实山水和张录成的山水中,都能得到佐证。如果我们再停留于那种对传统文人画的狭隘之境,那么,这是一种偏狭的文化保守主义。

  毫无疑问,古典时代那种主静的山水哲学,已然很难适应现代社会的时代审美,我们时代的社会,面临着各种矛盾与冲突,人性本身也在发生着各种冲突,社会的变革导致了人性的变异,尤其是人类历史的演进,充满了种种悖谬与悲壮,而不是儒家文化状态下的中庸与和谐。而我们的传统绘画中,一直就缺失了对人性的关怀,对社会矛盾与冲突的观照,对人类演进的悲壮与悲悯的观照。

争雄 97x189cm

  恰恰相反,我在张录成的西域绘画中,读到了这种关于人性的拷问,关于人类灵魂的拷问,关于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紧张关系的拷问。因此,他显然不是为了要表达传统文人画的那种小情调和小感觉,甚至也不是为了要表达优美的意境,而更着力表现那种辽远、空旷、广袤的大漠与草原,表现那种孤寂、悲壮、火热、奔放的生命情怀,因此,他的笔墨是大开大合的,是枯墨、焦墨、泼墨、浓墨与淡墨等大写意笔墨的综合生发。在他的绘画中,更多的是追求对人类与自然生命的终极思考的精神,他通过对大漠胡杨与骆驼的刻画,用那种凌乱、冲突的笔墨线条,表现大漠胡杨奔放、热烈的生命情怀,以及那种千年不朽的精神。那种为了保住大漠绿洲而甘愿牺牲自己的献身精神。那种与自然、与外物生生死死作斗争的不死精神,因此,他笔下的胡杨与骆驼,笔墨是凌乱的,干涸的,看似胡涂乱抹,其实是乱而不乱,乱中有致,笔笔生发。中国的文化人格,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儒家伦理主导下的中庸之道,追求的是此生的完满与自足,而没有那种超越情怀、牺牲情怀和悲壮情怀,偶有那种屈原、王国维式的悲壮情怀,但都是零散的代表,而非整体性的。而大漠胡杨与骆驼,却是反传统中国文化人格的,它的生长规律,当然不遵循一般意义上的生长之道,是反伦常、反伦理的。张录成说,他画胡杨与骆驼,其实就是为了表达他内心的一种对传统中国文化人格的精神反思,寻求一种现代精神。

守望 137x68cm

  张录成的胡杨画中,《守望》被认为是一幅代表作。《守望》的意象是大漠、胡杨与绿洲。主题就是“守望”。大漠、胡杨是现实中的产物,绿洲是兼有现实与虚构的产物。大漠、胡杨与绿洲,构成了整幅绘画的三个自然主体,也可以说是绘画的生命主体。这三者构成了一种紧张关系。这幅画的主题之所以定位于“守望”,乃是突出表现胡杨之于大漠的悲壮牺牲精神。在西部的茫茫大漠中,唯一的生命就是胡杨,胡杨是沙漠中的绿洲,而胡杨也是唯一能支撑沙漠、保护沙漠的生命体,那么,在《守望》中,张录成用一种凌乱、干涸的笔墨,粗头乱服的笔法营构了一个大漠胡杨的意象,这个胡杨是干枯的,它的生命濒于死亡的边缘,然而又一直傲然挺拔,在广袤的漠野中,胡杨枝干挺拔,傲然而立,并一直凝望着远方。令人惊奇的是,胡杨四周的大漠并不是用苍凉的黄色,而是用淡淡的绿色勾勒。这幅画的意象的构成、意境的表达和用淡绿色表现大漠的笔法,都来自于他对这个新题材多年探索总结的独特的绘画语言。这是一种创新,当然这种创新是一种艺术的想象,然而,这种艺术的想象,绝不是虚假的想象,而是一种精神寄托,是基于对现实拷问基础之上的合理想象。

  而在另两幅名为《胡杨树下》和《亘古皇煌》的画作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两幅画分别作于2009年和2010年。张录成在这两幅绘画中,一反对胡杨枝干干枯、残缺的表现,而是寄予了画家对胡杨火红、热烈、奔放的生命的精神寄托。这两幅画,主要是用色彩烘托,以黑色、黄色这两种主色调构图,黑色刻画胡杨的枝干,黄色表现胡杨的枝叶和花蕊,远方的山石则用暗青色勾勒,作为辅助色调。

张录成书法《凤》

  如果说《守望》的成功在于其合理的艺术想象,那么,《亘古皇煌》和《胡杨树下》的成功,则在于其大胆的用色。中国自唐代以后的文人山水画,主要是以水墨山水为主,很少用五彩,尤其是很少用黄色和红色,之所以忌用黄色和红色,是因为黄色和红色用得太多,会给人一种艳俗感,反而破坏了中国画的基本精神,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中国画家都不敢用色彩。其实色彩是完全可以用的,关键看你如何用。你看敦煌、新疆等西域壁画中,都有对五彩的经典运用。张录成即反传统而行之。他大胆运用黄色,以黄色和黑色交叉运用,再加上他笔随意生的表现手法,形成两种色调的剧烈冲撞,以黄色表现胡杨的火热与奔放情怀,以黑色表现胡杨枝干的顽强挺拔与不朽,而远处,在这蓬勃火热的漠野绿洲之中,则是用水墨勾勒的几头草原之牛,在那里惬意地栖息。在这两幅画中,张录成走了一条极为危险的道路,如果一步不慎,则可能有造作、生硬之嫌,尤其是黄色作为主色调,一旦运用不当,非但不能突出主题,反而还会给人以艳俗和浮华之感。然而,张录成成功了。他笔下的胡杨,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如时人笔下的那种艳俗与做作,而是充满了热烈、奔放、张扬的精神气质。这是一种对不屈命运的抗争。

亘古皇煌 140x360cm

  张录成立足于丝路文化,在传统文人画优雅、阴柔的美学意境之外,试图开掘一种苍凉、悲壮、凄美甚至是惨烈的美学意境,而这种意境的开掘,又必须与西域中那些最常见的物象如牛马骆驼胡杨等来表现。他要通过对这些物象的刻画,来表现出一种人类情感,也就是将这些物象意象化、人格化、情感化。这种美甚至是残缺的、冲突的、不和谐的,或者说是悲剧性的。这是一种不同于中原文化的美学特质。

  相比于中原文化而言,丝路文化更为接近自然,更能表现对人性的反思,更能表现人类文明的苍莽与渺远。它体现在画面上,也许会是“不好看”,不优美,不幽雅。所以,我们看张录成的某些画作,往往很难入境,他的画也不是那种一下就能看得懂的,而反过来说,那种一下就能让人看懂的画,也未必是好画。徐渭早就说过,“高书难入俗眼,入俗眼者未必高书。”这说明了书法审美欣赏的新、难、高。绘画亦不例外。

  张录成的画包含着多重的意境,能带给我们多重的思维空间,甚至具有某种主题的不确定性。而对一幅画主题的确定,也是创作者和欣赏者共同完成的。就像我们读《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读《红楼梦》,也会发现其中的世相百态。因而,对于绘画来说,主题的不确定性,未必不好,而主题太过明确,也未必就好。但反过来说,如果一个画家的不同画作,大多是同一个主题,同一类表现手法,同一种笔墨与图式,那么这就是重复,用吴冠中的话来说,重复就等于死亡,重复的都是垃圾。张录成也说,他力求追求不同作品的不同主题,拒绝简单的重复。在他看来,传统中国文人画,有不少主题雷同,不同的绘画,或许仅仅只是画幅不同而已,这种不同只是形式的不同,而非精神的不同。而真正的经典之作,是不可重复、也不能重复的。所以,他要打破这种传统的格局。当然,他深知,这条路异常的艰难,这使得他也时常困惑。

  张录成常对我说,很多时候,他都在生活中思考,他不是为了画而画,而是大部分时间在困惑中摸索,废画三千对他来说是少而不是多,所以他自己也承认,一个画家一生中,也许真正的经典之作,就那么几幅,而其他的,尽管市场反响可能良好,也只是一些平平之作。所以,他自己也认为,他的很多画也是如此,而他真正的探索之作,知音不多。所以,他说他是一个孤独者。

  但我宁愿相信,他的这种孤独是必须的,当然也是可贵的。我甚至认为,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精神品格就是孤独。当然,这种孤独,不是刻意的,不是盲目的自负,不是一味地看不起别人,而是一种不能得到理解和共鸣的孤独。但愿这种孤独能带给他更多的精神思考,也能让他的绘画创作走得更深、更远。(完)(朱中原 文化学者 美术评论家)

  艺术家简介

  张录成,京城丝路文化学者,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先后求学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研究院、北京大学。他是当代中国画坛著名大写意艺术家,被誉为“在传统绘画笔墨语言、绘画境界、绘画美学三个方面有突破的画家”。他深入持久地研究丝路文化三十多年,探索出表现丝绸之路苍茫、博大、雄浑、悲壮的笔墨语言,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丝路绘画风格。他笔下的牛、马、骆驼、胡杨既超越时空又与时俱进,既有东方神韵又有西方美学构成,其作品具有强烈的艺术震撼力。

  其主要成就被中央电视台《人物》栏目、教育电视台、旅游卫视等国内十多家电视台宣传报道;作品被《人民日报》、《文汇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报》等5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并多次参加全国美展并获奖,在北京、香港、日本、新加坡、法国、意大利等地展出;2017年3月,在黄帝陵轩辕殿现场挥写巨幅《天马图》。

  敬请关注:

  头条、企鹅号:丝路文化学者张录成

(责任编辑:张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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