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介绍：

        王加：身为2016年“匈牙利狂想曲”：“钢琴之王”的浪漫主义—纪念李斯特逝世130周年展策展人，并应邀参与策划了2015年北京画院“蒙卡奇和他的时代”特展以及“天然之趣-北京画院藏齐白石艺术”首次出国交流展。数年来作为展览项目人曾负责“路易威登-艺术时空之旅”、“宝格丽-125年意大利经典设计艺术展”、“创建真实:人类情感大师威尔第”、“名馆·名家·名作—纪念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特展 ”、“永远的思想者-罗丹雕塑回顾展”、“迪士尼经典动画艺术展”等多个外展。现为香港《大公报》和《美术文化周刊》专栏作者。著有《音画之间》，《艺·境-王加欧洲游记》并于2013年举办同名展览。

王加

　　导语 ：  "荷兰黄金时代"、阿姆斯特丹港、《夜巡》、肖像画、自画像、光影...这些关键词构成了艺术爱好者们对伦勃朗这位荷兰最伟大画家的最初印象。并非出自艺术世家且在莱顿大学就读古典文学的他，却在拜师学艺短短4年之后的弱冠之年开设工坊教授徒弟。当他在而立之年成为全阿姆斯特丹最富盛名的画家名利双收之后之后，他的晚年却又有着和鼎盛期截然相反的，令人唏嘘的悲惨境遇。毫无疑问，伦勃朗的天赋超越了他的时代，4个多世纪过去了，他的作品依旧鲜活立体，厚重深邃，感人至深且从未被超越。7月15日，是荷兰绘画巨匠伦勃朗·凡·莱恩诞辰411年纪念日。

　　主题：“自画像狂人”的内心独白--漫谈伦勃朗的艺术人生

　　第三部分：伦勃朗的绘画生涯之初始阶段

　　伦勃朗的家庭应该算是还不错，他是磨坊主的儿子，他是第九个，最后一个。

　　有时候跟朋友开玩笑，他要少生一个，这个世界上多大的损失啊，然后伦勃朗小时候并不怎么画画，他家里也没有这个传承，他14岁考上了大学，他出生的小城莱顿到现在都是大学城。

　　当时伦勃朗生活年代，莱顿大学城就非常有名，所以他14岁考上了大学，学什么  ?古典文学，他学古典文学的时间不长，他就自己辍学了，去学画画，但是这些古典文学的基础对他来说非常受用，用于他日后创作宗教题材。

　　然后他辍学之后去学画画，拜师拜了当地的一个画家叫斯万登伯格，他给他做了三年的学徒，学徒什么概念?学徒不是让你上手画画，当时的学徒干嘛?买颜料，买石头，磨，大师在，你的师傅在身后画画，你在旁边磨石头，磨颜料，一磨就是一天，磨好了老师去画，你继续磨继续买，这就是学徒。伦勃朗做了三年。

　　然后他又跑去了阿姆斯特丹拜师叫彼得·拉斯特曼，就是这幅画，这幅画现在在国博大家可以去看，这是伦勃朗老师画的，可以看出可能伦勃朗的作品和他老师的风格差的很远，老师还有很多威尼斯画派那种比较僵化的痕迹，但是这种历史画题材的这种构图，各方面伦勃朗确实从他那儿受益很多。

　　然后19岁伦勃朗就回到了莱顿，自己开设工作室，三年的学徒半年去拜师，小哥哥19岁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坊，20岁就开始收徒弟了，所以你们要想象艺术必须需要天才，当时老师不可能你作为学徒手把手教你，有很多是自己看，自己琢磨，所以20岁的时候伦勃朗已经收徒弟了。

　　第一个徒弟就是我刚才跟大家提到的格里特·德奥，德奥的作品精细画，他的尺幅大约都是这么大的，国博现在有九张。

格里特•德奥《腿上放着一本乐谱的淑女坐像》 约1640-44 27.2x20cm 板面油画 莱顿收藏馆，纽约

　　然后，下面开始更多的剧透环节，这是国博展厅的一张图片，题目叫“伦勃朗与扬·列文斯”，大家可能不知道扬·列文斯是谁?就是他，就是他1629年到1630年的自画像，扬·列文斯比伦勃朗小1岁，也是莱顿人，而且他们两个还都师从彼得·拉斯特曼。

　　但是列文斯拜拉斯特曼的年纪更早，大约11到12岁就在他门下学习了，等于他学习的时间更长，伦勃朗19岁回到阿姆斯特丹就跟他两个人开了工作室，他们两个人是朋友，是同事，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这三幅现在在国家博物馆展出的是非常罕见的伦勃朗早期作品，这三幅创作于1624年到1625就是伦勃朗18-19岁的作品，作品名称分别为《听觉的寓言》、《嗅觉的寓言》还有《触觉的寓言》。

《昏迷中的病人(嗅觉的寓言)》伦勃朗·范·莱因（荷兰，1606–1669），约1624-25，板面油画，嵌入十八世纪的一块画板，莱顿收藏馆，纽约

　　他是五种感官组画，现在只找到了三幅，都被莱顿收藏收购了，所以三幅都在国家博物馆。非常小的尺幅，画作的尺幅还没有电脑屏幕大非常非常小，重要跟大家提的有两张，这一张大家这个角度肯定看不清楚，你一定要去现场看，在右上角有伦勃朗的亲笔签名，而且他当时的亲笔签名是缩写RHF，非常罕见，早年会把签名签在这里，但是可能到现场看不清楚，因为灯光和这个画框的阴影正好把这个签名挡上了，仔细的朋友可以去找一找。

　　另外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互动。这一幅是扬·列文斯玩扑克牌，当时玩扑克牌是一个特别流行的题材，大家社交没事干就打牌，卡拉瓦乔也画打牌，还画偷牌，就是后面手指头夹着牌、偷牌、藏牌这也是一个玩牌的，这个就是我刚才最右边的那一幅画叫《听觉的寓言》。

《三位乐师(听觉的寓言)》伦勃朗·范·莱因（荷兰，1606–1669），约1624-25，板面油画，莱顿收藏馆，纽约

　　然后三位乐师，为什么他们两个有一个互动?艺术史学家现在大致判定扬·列文斯这幅作品的这张脸，是他给伦勃朗画的肖像，伦勃朗画的这幅画这是他给扬·列文斯画的肖像，这两幅作品几乎是同一年。

　　大家可以去国博仔细看，就相邻摆放，离的很近，仔细去看，这是伦勃朗的脸，这是杨列文斯的脸，1631年两个人分道扬镳，1631年伦勃朗踏上了前往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事业旅程，从此就在阿姆斯特丹成名到去世。

　　扬·列文斯之后去了英国，后来他又到荷兰的海牙德国的柏林，都做过宫廷画师，1655年回到阿姆斯特丹，他于1674年在阿姆斯特丹去世，他们去世。其实这几个人都是贫困潦倒而去世的，稍后我会具体讲为什么。

　　好，说完了同事聊聊贵人，艺术家想成名，天赋、努力都很重要。还有什么很重要?社会环境、机遇以及你命中的贵人，你命中一定要有贵人你才能出来，伦勃朗有几个，但显然他老师不是他贵人，因为他磨了几年颜料，也不能说他真正有多大的收获。

《结石手术(触觉的寓言)》伦勃朗·范·莱因（荷兰，1606–1669），约1624-25，板面油画，莱顿收藏馆，纽约

　　但是他在离开老师开设工坊，到阿姆斯特丹这六七年期间，伦勃朗的绘画技巧突飞猛进，就是当你真正站在他早年那三幅画之前，再看他到阿姆斯特丹之后画的作品，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画的，就是有这么大的进步。

　　他的第一个贵人是当时的州长奥兰治的王子秘书惠更斯，第一个贵人出现在莱顿，这个秘书到莱顿的时候发现了伦勃朗的才华，他觉得伦勃朗是他的璞玉，就开始给他下订单，这是伦勃朗当时最早收到的几个订单之一，是在家乡。

　　其次又遇到了尤伦伯格家族当中的亨德里克·尤伦伯格，亨德里克·尤伦伯格是一个画商，他买画卖画为生，他也发现了伦勃朗的优秀的才华，所以伦勃朗于1631年到了阿姆斯特丹就住在尤伦博格的家里。

　　结果住出好事来了，他把尤伦博格的侄女给娶了， 莎斯姬娅·尤伦伯格，这是伦勃朗的夫人，它是伦勃朗给他的夫人画的肖像，伦勃朗的夫人既是他的老婆，也是他的经纪人，而且由于她的家境显赫，因为她们家是贵族，当时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所以伦勃朗有了直接的机会接触到上流社会。

　　所以他从一个小城磨坊主的儿子，直接就接触到了荷兰阿姆斯特丹，最上层的那些雇主，所以他的订单开始源源不断，所以我说贵人，娶对老婆很重要。

　　1631年的伦勃朗，1631年伦勃朗到达阿姆斯特丹，刚才说过我摆了两幅作品，先给大家出一个题，这两幅画大家觉得这是伦勃朗画的，还是这是伦勃朗画的，大家猜猜，这个，这个大家说是他画的是吗?这是他画的，但是国博展的这种正在展。

　　这是谁画的?这是伦勃朗的学生，他最早第一批的学生伊萨克·乔德尔维尔，他临摹了老师这幅作品把狗画丢了，就画成这样，但是大家可能一开始为什么觉得这张更像伦勃朗画的，因为可能大家觉得这张画怎么伦勃朗显得那么矮，加了一张狗感觉整个人都矬了，但是这张确实是伦勃朗自己的肖像，自画像。

伦勃朗《身着东方服饰的伦勃朗之画像》，约1631，板面油画，66x52cm 巴黎小皇宫藏。

　　而且这张画很有特点在于他穿戴的是东方服饰，看这都是阿拉伯中东的袍子，东方服饰，就是说明当时荷兰阿姆斯特丹大量的中东、印度，包括香料、服饰都因为阿姆斯特丹的港口进入到了荷兰。

　　伦勃朗自从娶了贵族的老婆，他除了在自己不停地创作之外，他的消费习惯也改变了，他喜欢去逛市场，因为他有钱了，买什么?买各种咱们现在看起来感觉不需要的，但是他没见过的，他都往家买，头饰、皮草他全买，买完干嘛?他画，然后画模特的时候你穿上那个，你戴上这个就给画进去了。

　　因为大家可以看到伦勃朗很多的肖像画里面，很多其实不是人家自己穿戴的，是他画上去的，但是他练习画的时候，这些东西他都收藏到了自己家，所以在伦勃朗30岁左右的时候，他不仅是一名特别有名的画家，他还是一个收藏家。

　　这幅作品大家可能很多人喜欢西方艺术史都见过这幅画，《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这幅画是伦勃朗的成名作，成名作就是在阿姆斯特丹一飞冲天的成名作，这其实是一组肖像画，人家违约的是一种肖像的群像。

伦勃朗 《杜普教授的解剖课》  布面油画 169.5x216.5cm 1632年 荷兰海牙毛里茨海斯美术馆藏

　　因为在17世纪解剖课是非常普遍的，这个杜普教授是当时荷兰政府所派的一个外科医生学会专门做解剖学的，他们每年会举办一次公开的解剖课，然后解剖的人必须是死刑犯，就是已经判了死刑，挂掉了，拉到这儿来让他解剖，上这个课，伦勃朗记录的就是这个瞬间。

　　这是他26岁画的作品，然后也是他第一个非常重要的订单，然后他没有搞砸，通过这幅作品一战成名，同样还有创作于1632年的作品，大家可以在北京看到的就是这幅，这幅现在就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穿金边斗篷的少女》。

　　这是莱顿收藏非常重要的一幅作品，因为凡是伦勃朗的图录里边大都会收录这幅作品，他也创作于1632年，现在有艺术史学家都在讨论他画中人是谁，这个女子到底是谁，现在绝大多数的意见倾向于他是伦勃朗自己本人的姐姐，因为伦勃朗是第九个孩子，就是他给姐姐画的一幅肖像。

伦勃朗 《穿金边斗篷的少女》 椭圆形板面油画 59x44cm 1632莱顿收藏馆，纽约

　　这幅画曾经创下了1985年伦勃朗拍卖的最高记录。2005年重现拍卖，然后就被莱顿收藏收购了，当时跟莱顿收藏竞争的还有洛杉矶盖蒂美术馆，盖蒂美术馆策展人非常喜欢这幅画，因为这是伦勃朗非常有代表性的，非常重要的早年的作品。

　　大家一定要去现场看一看，看什么，看这个细节，这个细节我从这张图上感觉不出来，但是你到现场去看这个画的时候你觉得他这个金边，包括这个衣领，是突出在画外的，非常有立体感，而且那个细节、光泽是无论如何投影打不出来的。

　　然后1632-1635年这个阶段伦勃朗的技法日趋成熟，这三幅作品也都是这个期间所画的，左边这幅叫《红衣男子像》是1633年的作品，中间这幅是伦勃朗及其工作室创作的《安东涅·库帕尔》肖像。

伦勃朗《红衣男子像》 板面油画 63.7x50.8cm 1633 莱顿收藏馆，纽约

　　为什么是工作室?后来伦勃朗收徒弟，徒弟一开始都要给老师打下手，很多这种方式在他之前包括鲁本斯，卡拉瓦乔再往前，米开朗基罗这种都已经很流行了。

　　就是比如鲁本斯存世现在很多的作品都不能100%鉴定是鲁本斯的真迹，为什么?首先他没有签名。其次感觉那种每幅画的色彩有的像，有的不像，为什么?因为他太猛，很多时候打个草稿，画个底，涂个底色，剩下的徒弟我告诉你这个上什么，这个上什么，底下工作室一帮人就把它上色就给办了，也算是鲁本斯的作品。

　　但是当然有的时候加工作室，有的时候不加，所以西方的油画鉴定学和我们国画鉴定学都是一门水平，就是真的是技术活，咱们是假画多，他们假画不多，但是你很难确定这一幅画有多少人参与到里面抹了几笔，这个很难说，就是因为这种作坊、工作室的这种性质。

　　再说一句刚才那三幅画现在都在国博，也可以一块看，然后重要的年份，1634年娶老婆了，莎斯姬娅·尤伦伯格，娶完老婆了，而且伦勃朗加入了圣卢克行会，加入这个圣卢克行会意味着什么?允许他能够作为独立艺术家开设工作室接受学徒，并教授学生。

伦勃朗和他的工作室 《安东涅·库帕尔画像》 板面油画 (巴西粟木/抽檀木板)83.5x67.6cm 1635莱顿收藏馆，纽约

　　因为他当时在莱顿是两个人合伙开的，是两个老师，他现在已经变成独立艺术家了，在圣卢克行会已经记录在案了，所有当时知名的画家都要在圣卢克行会注册，包括后来著名的维米尔也都是在圣卢克行会里面，此时他教授的学生，包括斐迪南特·波尔，格温特·弗林克，这些人的作品现在也都在国博可以看到，说他1634年叫事业与爱情双丰收，绝对不为过。

　　这是他1634年为自己画的肖像，戴着个小帽，意气风发，穿着皮草，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个时候的伦勃朗还不到30岁，28岁就已经活得非常嘚瑟了，大家我都觉得，当然后边还有他看起来更嘚瑟的，那是他更著名的34岁的肖像画，那个时候的伦勃朗真的是呼风唤雨，当然这也跟他晚年着极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