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比建筑低一等吗?

　　由于现在我们越来越专注于实际生活，所以绘画被一些人看做是“游戏”，是幻想。建筑被认为具有重要的实用意义和社会意义，而绘画保留下来的只是生活中赏心悦目的东西。公众广泛持有这个观点。……在绘画中漠视造型，这是模糊了纯粹造型的必然结果，因此这是对误用艺术做出的反应。

　　形或变幻无常的韵律模糊了纯粹的造型，这把艺术变成了“游戏”。被这样创造出来的抒情的(吟咏性或描述性的)美因此也就是游戏。抒情性是人类童年时代的遗迹，在那个时代，人们更熟悉竖琴，而不是电力。对于希望或必须选择“实用性”的人，以及那些要求“纯粹造型”艺术的人来说，在绘画中保留抒情性的渴望把绘画变成了一种美好的游戏。不同的是，前者想得到同十足的实用性结合在一起的游戏和奇思妙想，而后者则不为艺术中无常的游戏所动摇。

　　尽管不被视作游戏，建筑在今天也只是以另外的方式被看成是生活中的悦目之物。建筑通常被认为是实用的，而绘画通常被看成人主观思想的表达，而不被看做是造型情感的表现。因此，就像在所有旧的艺术中那样，造型情感被视为第二位的东西，而不是被置于首位。

　　纯粹的造型并不是对生活的模仿，而是要表现与生活相对的那一面。因为它反对无常的变化，所以它是恒定的，绝对的。其绝对性是以直线的形式被表现出来的。

　　新的美学原则和新的艺术是实现普遍性美的先决条件。

　　建筑式样被实用的建筑物连同其新的需求、新的技术和材料所纯化。人们的需要正导致一种更纯粹的均衡的表现，因此也就导致出现一种更纯粹的美。但是如果没有新的美学上的洞察力，建筑中就会保留偶发的、不确定的因素，或者会被不纯正的想法和专注于非本质事物的做法所削弱。

　　适用于建筑的新的美学原则也就是适用于绘画的原则。经历未来主义和立体主义纯化进程之后，绘画实现了新造型，正在自我纯化的建筑也正准备达到这一结果。通过新美学原则的统一，建筑和绘画能够在一起形成一种艺术，并能互相消融。

　　注：选自《蒙德里安艺术选集》，金城出版社，2014年。

　　本文首次发表于1923年末出版的《风格》杂志。1923年的10月15日至11月15日，风格派在法国组织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建筑艺术展，该展览促使蒙德里安对建筑与绘画的关系进行思考，遂撰成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