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寨子的图案都是我画的”

　　“好大的雪”，开车的罗老师惊呼了一声，我应声望去，汽车驶入了一片茫茫的雪域高原，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扰扰，打在汽车上，就像洗车店洗车时喷洒的泡沫，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从西昌城出来，仿佛到了另一个雪国世界。

　　汽车颠簸着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彝族村寨，这些公路边上的寨子都比较整齐，有砖瓦的，也有泥瓦的，矮矮的，都是一些小矩形和三角形的组合。每栋房子上都绘有彝族的图案，到底什么寓意，我还是不懂，大概是一些牛头或者鹰的变形图案。我说，这些图案很有工业化气息，到处都一样，画工还算细致。色沙老师听后，突然指着一个村寨，大声武气地说，这个寨子的图案都是我画的!我望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尽是神气。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他画了很多房子上的图案，是给村镇、县的政府承包的，手下聘请了28个工人，现在看到的是属于昭觉县的村寨，自己还画得不多，要是到了布拖，到处都是自己的作品，他也算布拖的一大名人，这些艺术活还都得找他，大到县政府的雕塑，小到农舍图案，他都承包，也算布拖的一大“美术家”。

　　汽车在他描绘图案的村寨中穿行，暮色中来到一处宽大的院子前，他说，我带你们看看彝族乡村博物馆。他指着墙上的一组用水泥做的浮雕说，“这是我的作品。”举目望去，依我看多了学院派的雕塑作品的眼光来看，这的确算不上什么高明的作品，简单而粗糙，只是有个大体的形状而已，但色沙老师创作时的胆略和自豪却呼之欲出。

　　谈话间，村长带领我们进了二楼的一间约莫40平米的小屋，这就是所谓的乡村博物馆了。里面主要陈设的是各种彝族农具、生活器具和婚丧习俗用品等，这些我都比较熟悉，所以就囫囵地浏览了一下，在下楼的走道里，我问村长，为何这些村子修得如此整齐划一?跟我原来在楚雄看到的彝族村寨土墙碎瓦怎么不一样呢?村长说，现在政府搞农村居民点建设，就是要把分散的农户迁到一起集中居住，这些用土砖砌墙，石棉瓦盖顶的房子是政府统一规划的。我恍然大悟，色沙老师画的那些房屋上的图案，一定也是这规划建造的一部分吧，要不是色沙老师画的这些图案，谁还看得出来这是彝族的村寨呢?

　　我的心情突然有些纠结，现代文明发展和民族文化保护如何统一协调是一个难题，集居可以极大地改善彝族村民的居住条件，但对彝族传统文化却是一个破坏，我们该如何取舍?

　　汽车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下。色沙老师说，我们今晚在这里吃饭——这是布拖最正宗的彝餐馆。我站在餐馆门口，带着好奇四处瞭望，发现餐馆的旁边是一栋四五层高的灰色楼房，巍然屹立，大门处有一块长长的牌子，依稀记得牌子上写的是“布拖县人民检察院”。也许是法院，天色已晚，看得不清楚，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大门左右的墙都是瓦灰色的，定眼看时，发现墙上有一幅水泥浮雕，内容大概是雄鹰、长城，还有松树之类的组合，一个圆圆的太阳在角落里发出道道光芒，正在我凝神中，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也是我做的!”吉力色沙老师站在我旁边说。我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吉力色沙老师接着说，“县里的这些雕刻好多处，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