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园遵雅 ——包洋的刷子、刀子与亭子

2017-10-09 15:48:45 何卫平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勾画了一种妥协于现实的居住理想：

　　幽斋磊石，原非得已。不能致身岩下，与木石居，故以一卷代山，一勺代水，所谓无聊之极思也。然能变城市为山林，招飞来峰使居平地，自是神仙妙术，假手于人以示奇者也，不得以小技目之。

　　今天，家里能容纳真山真水的怕是寥寥，至于“神仙妙术”也只好随着青丘白浅在修仙剧里看看3D虚拟的 “昆仑虚”圣境了。模仿明清文人在城郊构园虽不失一种可行之途，可惜近三十年人文同经济脱轨各列阵营，致使有情怀者无其财力，有财力者多无雅情。不过，李渔倒是提示了一种补偿方法：一卷代山，一勺代水。

包洋《廉洁如冰雪，清正如春风》80 cm×12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蝶恋.江南春 NO.25》120 cm×15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蝶恋.江南春 NO.26》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蝶恋.江南春 NO.30》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蝶恋.江南春 NO.33》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兄画园林湖石，一字摆开，悬于教学楼的长廊两侧，给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注入了一丝温情，恰似对笠翁先生理想的积极回应。试想，在纵向空间的商品楼中，叠石、植竹、凿湖几无可行，国人的古典情怀和居住理念，都只能在虚拟的艺术品中寻找慰藉，正是“一卷特立，安置有情，时时坐卧其旁，即可慰泉石膏盲之癖”(李渔)。包洋即是奔着这种城市人的慰藉进行园林和湖石的创作，所不同的是，他选择了“舶来品”的油画材质。

包洋《江南秋色 NO.10》80 cm×12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1》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2》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3》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4》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在经历“新文化运动”及“破四旧”等旷日持久的去传统化，今天，我们的真实生活和传统文化比之西方隔阂更深。包洋以油画的材质、光影来再现园林的恬淡幽静，恰起到对传统审美同现代生活的断层补缺。首先，包洋的园林系列作品带有浓烈的“古典”情结，他一边用油画的材料来表达中国古典意境，一边用印象派之后所形成的直接画法虚拟古典油画的褐色背景。双层的“混搭”将东西方的传统嫁接到了现代生活美学的基础之上，在保持油画意味的同时，促使其所呈现的园林意象感得以确立;其次，包洋本科、硕士分别获益于南京艺术学院和南京师范大学，这两所渊源不同的院校给予其相互补益的养份，以如苏天赐之写意精神，徐明华之写生传统，前者之清雅、后者之浑厚均在包洋的作品中有迹可循。因而，在包洋的园林作品中，亭、楼、阁、廊诸规则形体，均符合严谨的建筑制式，体现为几何关系的写生性。而对于天、地、水、树、石等不规则体，随需调遣，强化其写意性。两者既体现为学统的组合，也显现出造诣的水准。

包洋《江南秋色 NO.15》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6》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7》60 cm×8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包洋《江南秋色 NO.18》120 cm×15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另外，包洋对油画材料、技巧的掌控和运用规避了材料置换的桎梏。每有人问及画面薄透感，他总是故作诡异的回答：“进口颜料贵呀!”其实，颜料的厚重与否，取决于画面对象的体量、光影及其呈现方式，包洋如画表现主义风格，必然大刷子扫过，早不论颜料几钱了。这缘于画者深知中国园林“虽为人造，宛自天开”的营造之道。

　　若追溯梳理美术史，不难发现，仅以油画表现园林的自民国就有颜文梁、刘海粟、丘堤、汪亚尘等。及至当代，吴冠中《沈园》、苏天赐《启园》、周春芽《豫园系列》、张新权《姑苏园林系列》等均系名作。包洋在这方面既不是孤例，也非首创，这也给了他更多的学习参照以及更为宽阔的上升空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深入，将会有更多的人在城市与山水、旅行与读图、生活与理想之间徘徊。以作品而论，包洋的《蝶恋》《江南春》《羲之钟情》所呈现的诗意容易“撩拨”观看者的造园梦想，而每一个梦想背后的诉求，都将为包洋及其同路人提出类于“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汤显祖)的期许，如何作答?甚至，如何对拙政园、狮子林蜂拥而至的人群进行“卧游”式的分流?包洋或可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