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纹”是古代龙泉青瓷中的一个品种，因其纹片如冰破裂，裂片层叠，有立体感而得名。在哥窑的各种釉裂纹片中，“冰裂纹”排名首位，素有“哥窑品格，纹取冰裂为上”的美誉。遗憾的是，冰裂纹的制作工艺在宋代以后就已经失传，存世数量非常有限，史料也少有记载。而时隔近千年，一个叫叶小春的人再创了这门千古绝技，哥窑极品“冰裂纹”终于又回到了青瓷故乡龙泉。

　　创办首家个体青瓷厂

　　叶小春出生于青瓷世家。其父叶时金为高级工艺美术师，从小跟随祖辈，以制作青瓷为生，配制胎釉是他的特长。龙泉青瓷许多获奖作品都离不开叶时金所配制的胎釉。中南海紫光阁陈设的国宝“迎宾大挂盘”的胎和釉均出自叶时金之手。在长期的家庭熏陶和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叶小春很小就学会了挖矿土、拉坯成型、配制胎釉和烧制工艺。

　　1980年，叶小春进入龙泉国营青瓷一厂，后调入龙泉青瓷研究所。随后，3个弟弟也相继进入青瓷研究所和国营瓷厂工作，叶小春侧重配釉，其弟叶小军、叶伟侧重坯胎制作，三弟叶小伟侧重设计，四兄弟可谓是各有所长。

　　20世纪90年代，许多国营企业纷纷改制，龙泉的国营瓷厂也面临倒闭。叶小春想，兄弟4人都有技术，父亲又是青瓷配釉专家，为何不自办一个青瓷企业呢?于是，1992年6月，龙泉首家个体青瓷艺术瓷厂——叶氏哥弟窑精品瓷作坊就这样诞生了。没有明确的产品结构，也没有完备的销售渠道，叶小春坦言，瓷厂筹建时碰到一系列问题与困难。“那时没有艺术瓷一说，更谈不上收藏品。考虑到当时仿古瓷很热，所以我们也朝着这个方向做。”

　　恢复失传的“冰裂纹”

　　1996年，一位日本客商给深谙青瓷胎釉配方的叶小春发来了一份古代“冰裂纹”的传真照片，并希望他能恢复古代哥窑极品“冰裂纹”。面对自己从未见到过的独特裂纹，叶小春深深地被其吸引，并意识到恢复“冰裂纹”的社会效益和经济价值。为此，他走遍了龙泉古窑址，四处寻找古代遗留的冰裂纹碎片，并试制配方上百种，易稿数千次，但没有一次烧制的成品有冰裂纹的迹象。叶小春并没有气馁，重新寻找突破口，增加理论知识的学习，查阅历代青瓷古书，叶小春发现哥窑的诞生并非是传说中的那样，裂纹并非偶然，是可以人为控制的。这个认知更加坚定了他攻破“冰裂纹”工艺技术难关的信心。他再度探访溪口古窑址，遍访民间青瓷老艺人，虚心请教。

　　直到2000年，他从塑料泡沫板表面的纹理得到启发，认为想象中的冰裂纹应该就是这种图案，于是茅塞顿开，在下半年的时候，烧制的瓷片终于出现了少量立体感的层叠裂纹，试验取得初步的成功。叶小春马上固定了釉水配方，再在窑炉温度变化的控制上进行不断的调整和研究。经过数百次的反复试验，釉层就像鱼鳞状开裂叠加，从而形成莹厚如堆脂的视觉效果。初次成功，使得叶小春向着更高的目标努力。2001年8月，难度更大、技术要求更高的38厘米哥窑冰裂纹大挂盘烧制成功，这标志着失传近千年的哥窑“冰裂纹”技术在龙泉“再生复活”了。5年的辛勤汗水终于换来了丰硕的成果。2004年11月，被著名陶瓷专家、清华大学教授张守智称为“千古绝技”的“冰裂纹”制瓷技术被国家知识产权局正式授予发明专利，叶小春也成为青瓷史上获得国家发明专利的第一人。

　　四兄弟各有专长

　　自从成功恢复冰裂技术后，不少瓷器爱好者慕名前往求购产品，甚至提出先付款后取货，但叶小春都不敢答应，他说起原因：“制作‘冰裂纹’的瓷土非常稀有，都是我自己专门去乡下一个个矿找，不断试验，然后让农民开挖，2009年底至2013年上半年，就是由于找不到合适的瓷土，所以这期间没有做出一件‘冰裂纹’作品。另外，冰裂技术对于温度也非常敏感，因此成品率非常低，以一个月烧10窑计算，3个月找不出一件成品不足为奇。”

　　在古代，“冰裂纹”是偶然窑变出现的一种奇特裂纹，不是人为地通过技术为之。而叶小春恢复的“冰裂纹”技艺是通过人为的技术研制出来的。“这种技艺在烧制瓶类作品时难度比较大，因为釉水对纹片的影响很大，而烧平面时就比较稳定，效果也好，所以还是以平面的作品为主，比如碗、玺。技术要点主要在于：釉色的配方，烧制过程中对温度的控制以及上釉的厚度等等。不同于造型易模仿，技术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很难模仿。”叶小春说。

　　近年来，叶氏兄弟加快了技术创新的步伐，叶小军熟练掌握半刀泥雕刻技法，并开创了“青瓷釉下彩”。叶小伟的浮雕、镂雕青瓷作品丰富了当代青瓷的装饰技法。叶伟的造型、釉色也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叶小春则继续在青瓷开片上做文章，还研制开发了一种玻璃青釉。“原来龙泉的梅子青釉一定要达到一定厚度才能体现出青色，发明玻璃青釉是希望在釉很薄的情况下，既能清晰地体现刻划类作品的图案，将花草、人物体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又能把龙泉梅子青的青色体现出来，这类作品目前很受市场认可。”叶小春说。

　　龙泉青瓷传承有序

　　当问及龙泉和景德镇的陶瓷艺术有何不同时，叶小春认为，龙泉的陶瓷在工艺上更加丰富。哥窑釉层晶莹，如玉似冰，釉面显露纹片，有很多青瓷品种可以用哥窑开片来体现效果。弟窑造型古朴，瓷质坚硬细腻，釉层丰厚，釉色青碧柔和，代表的有梅子青、粉青，这类青瓷可以将釉色和造型相结合。此外，在哥窑、弟窑上也都可以做装饰刻划。而景德镇更偏重陶瓷绘画，要么在瓷板上画，要么在瓷瓶上画，发挥更多的往往是个人的美术功底。

　　同时，他也指出，景德镇的陶瓷产业在对外宣传上做得很好，而龙泉青瓷的对外传播力还很欠缺。报道龙泉青瓷的报纸、刊物很少，政府宣传力度也不够，除了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有一些经销商外，龙泉青瓷的推广主要还是局限在当地，宣传覆盖面较窄。

　　目前，叶小春的青瓷厂已经向社会招收了40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头开始学习制瓷技艺。经过几年的学习操作，工人们逐步掌握了技术。有的离开自己办厂，有的工人在厂里成了技术骨干，并被评为省高级工艺美术师、市工艺美术师等。每年还有些大专院校的毕业生来到厂里学习做瓷技艺。

　　叶小春介绍，近两年，龙泉市政府在青瓷人才培养方面做得不错，把年轻人送到景德镇去学习陶瓷理论，也会聘请景德镇的专家来龙泉教学，龙泉每年招收的青瓷工也有100余人，通过这些途径，龙泉青瓷的发展还是传承有序的。同时，龙泉市政府还建立了青瓷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将12位青瓷大师汇聚在青瓷大师园，与龙泉青瓷博物馆一起，综合打造龙泉的文化品牌。 本报记者李亦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