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李怒:我的作品指向大时代而不是小事件
2017-12-20 15:01:33 裴刚
“甚嚣尘上”李怒个展 进入展览空间前的观展须知
2017年12月20日,李怒的特别艺术项目“甚嚣尘上”,在松美术馆东区废弃的马厩空间内实施。
在进入展览空间前,被要求可以戴口罩和打伞,心下疑惑,难不成里面下雨?念头闪过时已经进入,见到飞尘在光柱里飞舞,鸽群聚集的马厩内散发着潮湿的泥土味儿。
明亮的阳光透过从前马厩的窗户玻璃,点洒在贴了金箔的22堵墙面上,被照射的地方熠熠生辉。一群群或白色,或杂色的鸽子群聚在草料堆上;或斑驳的石膏雕塑上;或者闪着光的金箔墙头上......此刻猝不及防的宏大钟声响起,人心震撼,鸽群泰然自若,怡然游走。
李怒告诉雅昌艺术网,“甚嚣尘上”来自《左传》,讲的是春秋时期一段战争的状态。在今天,“甚嚣尘上”讲的是某种言论纷飞的状态。这种状态可能是言论,也可能是人心。
这些都是处于无法尘埃落定,而动荡的状态。
另外,“甚嚣尘上”的英文翻译为:语言是风中的稻草。
2015年李怒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雕塑系。在他的当代艺术雕塑概念中,涵盖了“人的思维、环境、社会变迁等等”。借由此次展览的机缘雅昌艺术网就此次展览与李怒展开对话。
Q&A
Q:雅昌艺术网 裴刚
A:艺术家 李怒
艺术家 李怒
在历史尘埃之中的戏剧性场景
Q:这次的“甚嚣尘上”展,是个很有戏剧感的场景呈现,有时间、空间的纵深和跨度。就像你之前在南京的艺术项目“我不知道水有多深”和最近在单行道画廊的个展“潜”,对那个戏剧化的场景现在还很有很深的记忆。那是对曾经火热的大工业时代工厂的纪念,或者是以回望来反观今天的现实。当然那个工厂现在已经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但都同样有很强的历史感。两个展览都不是关注此时此刻的局部现实,或者是凝固的图像。更像一部电影的某个片段。
A:我比较认同,的确像电影一样。当然这个“电影”是打比方的说法,艺术语言跟说话、文字都不一样。能说的不用写,能写的不用演,能演的不用再做成艺术。艺术需要去说、去描述,让观众跟艺术家能够相互理解和沟通,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欠缺的,跟作品的现场、作品本身比起来,作品本身更有说服力。
这其中如你说的像电影转场的概念似的递进。我把上一个展览所有的东西做了一个填埋,在马的草料下边都是在单行道画廊个展“潜”的所有物件,都被填埋了。
当有人走过,鸽群便从石条上群聚到马厩的草料上。
在鸽子没有进场之前,这些东西全是不可见的,鸽子来了之后的不可控性挺有意思,鸽子对草料的踩踏,慢慢的那些雕塑又浮现出来,这个过程中的不可控性给作品赋予了更深的意义。
我的作品强调戏剧性,但我不会直接去说,甚至我觉得观众的误解构成了我作品的一部分。我有意在里面做一个调侃或者是有意给你一个错误的导向,但是这个导向不是我作品要说的,但是构成了我的作品另一种说法的意义,是更戏剧性的一种说法。
我是学雕塑的。在当代艺术里,雕塑只是分学科的说法,并非传统意义的雕塑,做成石膏、大理石雕塑的概念。当然会有造型能力的一些基础。当代艺术的雕塑概念是把人的思维、环境、社会变迁等等,都涵概在雕塑范畴中,特别广泛。
一排一排的马厩纵深进去,共有22堵墙
一群群或白色,或杂色的鸽子群聚在草料堆上,或斑驳的石膏雕塑(来自“潜”个展)
展览呈现的两条线索
Q:我看展的时候感受到两条线索:一条是预设的这个场景,有你放进去的物料,包括你构思的这个展览的形态;另外一条线索,是因为有活物(鸽子),有人的参与,也包括看展览的人的误读,都进入了第二条线索,是变化之中的线索,这两条线索最终形成最后这个展览的互补的关系。
在进入这个展览空间前,首先要打伞、戴口罩,给人一种仪式感,或者是进入之前的准备。而在进入之后又听到钟声,又见到鸽子,又见到金色、阳光与草料、石条铺地等等相互具有剧烈反差的效果,它们既是粗糙的、卑贱的草、鸟粪,又有象征崇高的、权力的金色;或者是象征宗教与和平的鸽子与这个象征规训的马厩。
所有这些都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也许这才是当下人们所处的现实。这些“误读”都是第二条线索。但这些也许都是我的误读。
鸽子在马厩改造的空间里,听到宏大的钟声也不为所动,怡然踱步。
戴口罩、打伞的观众在展览现场
那么,你作为创作者真正要预设的,要去表达的是什么呢?
A:我真正要做的是从我的身份、感受和个人的经历来创作这个作品,但是这个作品一旦展出之后,作品的解读不完全是艺术家想表达的那部分了。
每个看展览的人都参与到作品之中了。包括进门前打雨伞、戴口罩这个环节,有的人不打雨伞、不戴口罩。有的人戴口罩,打雨伞。其实这是我的一个预设,你进场后戴或不戴口罩,打或不打伞的装束,随着这个过程,在进门的一瞬间,不同人群中的身份就出来了,性格就出来了,经历也显现出来了。这是人具有社会性的反应。
Q:就像一个投影。
A:是的,每个人的身份感就在现场呈现出来了。在进去的时候,会看到一些草料。之前“潜”展览中所有的人物雕塑都掩埋在草料下面,鸽子的飞舞和踩踏等活动,又让这些雕塑暴露出来。这些东西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有的人觉得这里面特酷,有的人觉得这特糙。
这都暴露出每个人的身份和经历的差异,是暗含了一种测试在里面。
我希望作品具有时代性,是大时代而不是小事件。讲到时代性,关注个体的情绪波动和群体在宏观社会演变中的精神状态,我自己比较敏感于这一点。
艺术家李怒站在石条铺就的通道上
从对历史的关照中延伸出马厩、条石的象征性
Q:你的作品应该是从对历史的关照延伸出来的。包括你所预设的这些结构、图像、场景。包括一进门的一条条厚重的汉白玉、青石的条石甬道,就像进入“神道”。
A:历史的条石也是构成这种仪式感的一部分,形式感在一些时候就是内容本身。
这个空间之前作为马厩,布展前当我看到一排一排的马厩纵深进去,共有22堵墙的时候,形成的仪式感特别震撼。
这个建筑因为原有功能形成的特色带给我某种强烈的仪式感。圣彼得教堂是汉堡最古老的教堂,曾被拿破仑的士兵用作马厩而被认为是对教堂莫大的亵渎。今天我把马厩反过来做成像教堂一样有仪式感的场域。把两者颠倒过来。
这种历史的镜像很有意思。而且刚好这个时间点是圣诞节,纪念耶稣诞生,耶稣当时诞生在马厩,各种时间点契合是有意思的地方。
贴有金箔的墙面
金箔、钟声的象征和参照的意义
Q:这个展览也跟今天的现实是一种对应的关系?
A:有,对应一个小点,也对应一个大面。
包括帖金箔,金箔是我之前两次展览都比较常用的材料。之前是在地面上做,在一些物件上贴。这次我是在建筑的墙上贴,有承接的关系。
金箔在教堂的传统图像里边,是通用的材料,作为神圣的象征。但今天的金箔有另外的意思,是快速、浮华、像梦一样的象征,有各种寓意。钟声和里边所有的东西都在变。
雕塑空间感的场景转化,马厩功能的使用在变,但钟声是作品里一直贯穿始终不变的线索。无论中国的寺庙还是西方的教堂,时代怎么变化,钟声没有变,它是我们对变化的历史和场景的一个不变的参照物。
钟声并没有让鸽子被惊吓,受惊吓的反而是人。鸽子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很平静。最初我想鸽子会不会被钟声惊吓的飞腾起来,但是没有,很平静,中国的鸽子和外国的鸽子是一样的。
中国的鸽子和西方的广场鸽一样的淡定,他们对这个钟声不具备恐惧感。但是人听到钟声内心会有一种震撼,这特别有意思。
在水槽上、草丛内的鸽子蛋,鸽群已经开始诞生新生命。
意义都在延续的生命与历史中消解
Q:在进行中鸽子扇动翅膀,包括人的行为、尘土起来了,又有鸽子蛋,似乎既是变化又在延续。
A:是有生命的,会再次产生一种新的生命,鸽子蛋是自然产生一个物件,在这里面是一种生命的象征。鸽子也是作为圣物、作为和平的象征都特别有意义,这么多鸽子这里面之后,当事人少的时候鸽子全都在主道上站着鸽子像士兵一样,人一进去鸽子往两边走。
Q:鸽子怕人不怕钟声。
A:鸽子怕人,不怕钟声特别有意思,在英国的特非拉加广场有一个别名叫鸽子广场,当时是成千上万只鸽子占领了广场,蔚为壮观。鸽子在二战后作为和平的象征,被人们万分宠爱。但广场上鸽子太多引起混乱,带给人麻烦,政府又下令赶走了所有的鸽子,现在这个广场会做一些商演活动,人们终于又把广场夺回来了。这是特别戏剧的事。
Q:人需要鸽子是什么角色就是什么角色。
A:就像冯小刚导演用一部电影讲一个时代的消亡,里面讲了使命感,使命感完成了就过去了,就翻篇了。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该翻篇的时候就翻篇,大浪淘沙,很多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是去怀念了。
Q:所有的意义随着时间的延续就变化了,或者就消失了。所有赋予它的意义都无法和真实的现实永远对应。
A:人在这个世界里面要跟世界和平共处,要跟自然和平共处,在这里都是以人的导向为主的导向,以人为本,人作为主体来控制这个世界,反过来人里面又分三六九等。谁来控制人群,都是一样,鸽子也是一样,鸽子是一个群体里面也会有等级。这里面有自然规律,只能去说这种变化,没法左右或者是评判好与不好。
Q:不能简单的用某个主义或者是简单的情怀去解释。
A:不能用一个简单的概念去套用。
Q:它就是现实存在的。就是大历史中的一个部分或者某一个时间点出现过。
A:在这里感受到你做出来就是这样,有感受的人感受到了就行。
Q:“甚嚣尘上”最终想表达的是什么?
A:就是一种状态,“甚嚣尘上”来自《左传》,讲的是春秋时期一段战争的状态。在今天“甚嚣尘上”讲的是某种言论纷飞的状态,这种状态可能是言论;也可能是人心。没法尘埃落定,一直在动荡的状态。
Q:也许永远也不会尘埃落定,整个大历史中这种状态一直是“甚嚣尘上”的。
A:一直是“甚嚣尘上”这么一个状态,人进去的时候鸽子也会飞腾,也会跑,也会扬起灰尘,这种起起伏伏就像历史中那些人和事件。
Q:谢谢!
(责任编辑: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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