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孙振华:文人的忧虑
2018-01-04 08:30:27 孙振华
《十年而已》是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孙振华先生的艺术评论文集。《十年而已》以艺术家独特的视角,对社会新闻事件、热点问题从不同学科的角度所进行的解读;对文化艺术领域的各种问题所发表的个人看法,是一部能够反映当前中国艺术研究领域新动向的研究新作。
有个杞人忧天的典故,在中国家喻户晓,那位总是担心天会塌下来的杞国人向来被视为笑谈,讥笑他没事找事,为不可能出现的事操冤枉心。
是的,天也许不会塌下来,但是,人有忧患意识则没有错。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是哪些人最集中地体现了人的忧患意识呢?——应该是那些被人们称作知识分子,或者称为文人的人。打个比喻,这些人就像群雁入睡之后,还在值班的那只大雁,担负着预警的重任,它时时睁大眼睛,警惕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这个意义上看“忧天”,它其实并不可笑,它正好体现了一种文人传统,这个传统表现为,关注未知的事物,关注未来的事物,关注与个人现实利益完全不相干的事物……这些都是文人的天性。
美术界有一个以从事艺术批评写作的人叫彭德,蜗居西安美院,曾经努力著书,创造三年不下楼的记录。大作《中华五色》出版后,彭德又开始下楼,恢复了过去指点江山,辩才无碍的批评生活。近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拿起了放下了二十多年的画笔,画了一组名叫《人类遗迹》的绘画,表达对人类未来环境和生态问题的担忧。
《人类遗迹——新凯旋门》
《人类遗迹——狮身人面像》
《人类遗迹——古城楼》
这批画作应当被看作是当代的忧天之作,它们是虚拟的人类未来的图景,这组画作都体现出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冷峻、凄清,没有人迹,没有生气。内容是,掩埋了一半的狮身人面像、倾倒在地上只露出头部的自由女神像、皲裂的土地上的悉尼歌剧院、残颓的巴黎凯旋门……这些艺术史上最著名的建筑和雕塑,成了我们在科幻电影中曾经看到过的文明的遗迹。在作者的想象中,未来由于生态环境的恶化,地球上没有了生命,只有这些残留的人类遗迹。
这些画是中国文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在当代社会的延续,今天,则应视作是当代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和使命。彭德说,“我想把这批画送给联合国总部或分送各个大国政府,但愿它们变成杞人忧天的话柄”。有人问,最希望谁来为这些画写评论?彭德答:潘基文。
彭德说他的这些画是给圈外人看的,不是给圈内的学院派看的,他要的不是专业的技巧和画面的精细,而是观念的鲜明和视觉的震撼。所以,这些画说明性很强,警示性很强,它具有直截了当的力量,没有曲里拐弯,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开门见山,直指人心。
《人类遗迹——女神》
《人类遗迹——基督山》
《人类遗迹——富士山》
或许,把这个题材让给其他的专业油画家,他们也会画;但是,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过于技巧、过于“艺术”,反而丢掉了画面中那种质朴,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涉及到对当代艺术的理解。当代艺术最重要的特点是要体现知识分子的立场,体现它的正义感、批判性、问题意识、忧患意识……恰好在这些方面,今天许许多多的艺术家做不到,尽管许多人也冠以“当代”之名,但干的是投机、媚俗、欺世的事情。
知识分子的立场是超越性的。他们总是在人们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事情中,看到其中的乖谬和荒诞;他们总是在人们现世的享受和放纵中,指出未来的危机和隐忧。尽管他们也许不讨人喜欢,但他们总是欲罢不能。就像彭德的这些画作,虽然冷峻,荒凉,但是外冷内热,没有对人类的大爱,是不会这么做的。
(责任编辑:杨晓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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