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锵:我画画就是顺其自然,信马由缰
2018-06-05 23:53:03 未知
“为何一直在画画?因为它是一件愉快的事!”
近段时间,有关速写、写生、写意等话题引起了行内不少讨论。到底速写对于画家,意义何在?速写与写生又有何区别?带着这些问题,著名画家陈永锵接受了收藏周刊的专访。在他看来,速写是一个画家很重要的训练,同时也是画家对捕捉美的事物的触觉训练。谈及最近的创作状态,他说:“我画画状态就是顺其自然,信马由缰。”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以前我们每临摹一张画都要制定方案和步骤
收藏周刊:速写对于画家,到底起什么作用?
陈永锵:速写是一个画家很重要的训练。同时也是画家对捕捉美的事物的触觉训练。
初中的老师介绍我认识了一位毕业于广州美院版画系的报社编辑,他叫梁鼎英,他看了我的画之后,就跟我说,要学画画,就要多关心身边的生活,要多画速写。还给我送了一本门采尔(德国素描大师)的画册。所以,我学速写就是从学门采尔开始的。
后来,我没考上广美附中,就去文化公园跟着一些老师画宣传画,当时有一位老师叫胡博,是一位雕塑家,他很喜欢我们当时几个年轻人,就让我们几个画速写比赛,谁赢了就奖励刘文西的速写原作,因为他跟刘文西当年是浙江美院(现中国美院)的同学,毕业后,刘文西很多速写都给了他。我前后就被奖励了三张刘文西的速写作品。
那段时间真的锻炼了我很好的速写基础,也是我后来能够画好连环画的原因。
收藏周刊:写生和速写在概念上有没有区别?
陈永锵:写生和速写都是关心现实生活的手段,写生的速度慢一些,速写就是捕捉刹那间的动态或者说情态,是一种感情的表达。但都是热爱生活的表现。
收藏周刊:据了解,摹写也是重要的学画途径,您当年也临摹了不少古画吧?
陈永锵:美院研究生,我读的是工笔花鸟方向。主要临摹宋院画。记得当时临摹了几张,给中央美院王钧教授看的时候,他很意外地问我,怎么能找到这些古画临摹。我说临摹的只是印刷品。他更惊讶我临摹印刷品竟然能临到这种程度。
收藏周刊:您是怎么做到的?
陈永锵:当时我们每临摹一张画,都需要制定一个方案和步骤,如何研究、如何分析重点等,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就是《论传统花鸟画中的细节描写的表情作用》。比如一只鸟,“霜禽欲下先偷眼”,这个意境能否表现深刻,细节就很重要了。“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成败”也就是这个意思。有人认为,速写不重视细节,其实是不对,速写反而能捕捉准确的细节。
有人问我衰年有没有变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收藏周刊:画了几十年的木棉,您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木棉那种不一样的精神的?
陈永锵:我是木棉树下长大的孩子,木棉开花很壮观,而且掷地有声。我14岁拜梁占峰老师学画的时候,在他家里厅堂就挂着一幅他画的木棉,并题了一首诗“愿祝人生似木棉,凌云百尺气冲天,花开映日红如血,絮落纷纷暖大千。”这首诗引起了我对木棉人格化的联想。后来我自己也写了一首颂木棉的诗,“顶天立地自成姿,沉醉东风花醒迟;三月群芳闹渐已,丹蕾十万吐高枝。” 我画花鸟画不是拟人化,而是人格化。
收藏周刊:有人会把画画比喻成探险,总在克服困难。
陈永锵:我就不是这种人。我画画状态就是顺其自然,信马由缰。经常有人讨论写意画,在我看来,什么是写意呢?有时候老百姓都会懂,比如,你最近很“写意”(粤语意为:惬意)啊。如何理解“写意”?其实就是从容不迫的状态,就是道家说的“从容中道”。大自然的道,就是从容不迫。有人问我为何一把年纪还画画?他们不知道,画画是一件愉快的事。而且画画是我主要的生活方式,是我生命的形态。除了画画,我几乎没有其他嗜好。
收藏周刊:听说您也藏了不少书?
陈永锵:藏书也算一种,不完全统计,应该有1万册左右。但我曾经写过一句诗“平生最负是藏书”。我这辈子,没有负过人,但我辜负了我的藏书。家里的确有很多书,但我没有做到细读,甚至连一一抚摸每本书都没有做到。
收藏周刊:您一直强调顺其自然,是否试过突然没事做或者不知道做什么?
陈永锵:我确实没什么计划,跟着感觉走。有人问我衰年有没有变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我受苏东坡的影响比较大。我总认为,一个人,怎么能够知道明天会如何呢?要以不变应万变,用不着刻意去想着如何变。我经常举一个例子,在一条河的中间,很多人可能会想着寻找源头,达到顶峰,那就要逆水行舟,会比较艰辛,越走越接近源头,路可能会越走越窄,最后幸运者可能可以找到源头,登高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个人成就显赫。而我的目标则向海洋,所谓“从善如流”,也就是自然而然。但也并非一帆风顺,这条路也存在险滩,存在断层,但路会越走越阔,最终走向大海,到那时候千川归海,哪是黄河哪是长江已经分不清。我们只不过是大海的一抹水尘,但也能泛起亮光。
我常常用“旗” 来表达自己的心态
收藏周刊:为什么说受苏东坡的影响比较大?
陈永锵:我很崇拜苏东坡,我常常以他为学习的参照系。他一辈子坎坷,但很乐天,也有文采,他有一首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每张画都是我的脚印,都是我走过的路,不会考虑好不好看。
我老婆有时候会问我,哪张画可以卖?我认为,哪一张都可以卖,但哪一张都可以不卖,看缘分。作品像我的孩子,我赋予了它的艺术生命。但它总有一天要独立的。有心人想收藏,那是一种缘分。至于它以后将走怎样的路,也就无法限定了。
收藏周刊:您的心态很阔达和坦然。
陈永锵:我常常用“旗”来表达自己的心态,一块被选择作为旗的布,本身是很普通的,被选择可能是一种缘分,当它印上了一个团队信仰的标志后,它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旗的高度,是旗杆决定的,它的立场甚至动态仪态,是由旗手决定,旗可以被战火的硝烟熏焦,可以被狂风暴雨撕裂,可以被岁月减退颜色,但它自己不可能把自己污染。当有另一块布来接替它的时候,这面旗就悄然隐入历史,无怨无悔。我就是这样看待自己,我不会个人膨胀,也不会有雄心勃勃。
收藏周刊:当年您怎么会想到去考研究生的?
陈永锵:当时我根本不懂得何为研究生,当时我在南海西樵见到何磊老师时,问他能否做他学生,拜他为师。不久后,他就写信让我考他的研究生。当时我以为这是何磊老师办的学习班之类。报名的时候,陈金章老师负责招生,他知道我画的《鱼跃图》,给了我一张表,文化程度那里,我填了初中毕业。陈金章笑着问我,你知道研究生是什么人考的吗?我说不知道。他笑着拿了另一张表给我,说因为《鱼跃图》是全国美展的优秀作品,就让我填“相当于大学毕业”。但我无论如何都写不下手,陈金章老师就感叹说我诚实,然后就跟我说,要不就回去写一篇论文,看看能否破格报考。我当时差点也问了“什么叫论文”。后来就自己跑去书店找相关的书籍,写了一篇文章,就顺利去考了。
收藏周刊:您的文学修养从哪里启蒙的?
陈永锵:那时候在乡下,也认识一个知识分子,他原本是做老师的,有很多藏书。后来他不做老师改当工人了。有一次他带我去他书房,意思是书都可以给我看,但不能全部拿走,只能看一本拿一本,还一本看一本。于是,我在那里,就认识了黑格尔、泰戈尔、普希金等,读了不少世界名作,这无疑也为我后来考研究生做了准备,但我并非刻意的。
(责任编辑: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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