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能言最可人 细数文人墨客与“石”的二三事
2018-06-21 08:45:27 唐永明
泡一壶普洱,燃一炷沉香,在一曲《鸥鹭忘机》的悠扬琴声中,安逸地伏案勾勒皴擦,敷色点染。间或,在太师椅上冥思遐想,于烟香缭绕中,禅定入境,出神入化……
这种东方化的审美哲学无疑是中国独有的文化气场。这样的场合穿着西装你都不好意思坐在里面。
相信这是许多画家向往的场景,或是已经拥有的享受——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或画室。
如此的书房或画室,古典家具必不可少,但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石的陪伴,那将会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和缺失。
木有灵而石有魂。木与石,从洪荒混沌,亘古开天之时便坚定地站在一起,任天雷地火肆虐摧残而不分离。
所以,毋庸怀疑,木与石,就像下雨天的巧克力和音乐,非常协调和相配。但在室内,石头只能作为点缀,不能超越木器的主导地位。
如果一个人的耳坠大到撑破耳垂了,那不是装饰,明显是在卖弄风骚。
室无石不雅,古已成共识。旧时,文人雅士的称谓往往连缀在一起,文人爱把玩的东西也往往说成雅玩。
说起雅,文人的案头清供中,绝少不了观赏石。
一块埋在随形精雕细刻的木座或汉白玉石盆中的太湖石,云头雨脚,玲珑妖娆。
一缕斜阳透过窗格照在石上,石质的肌理更加婀娜,色泽更加沉稳。
石头背后修长的投影,更像是风来就会摇曳飘走。几处因日久摩挲而有浆色的地方,温润油亮,熠熠生光。凝聚在其中的历史缓缓散发弥漫,被周边的绿植慢慢吸收后,石愈润,叶愈翠,情愈浓,气愈雅……
因了这样的雅,如今喜欢画太湖石的画家不在少数。画太湖石不至于会因为太精致而影响绘画性,也不至于因为太粗鄙而阻碍了观赏性。它出身名门,瘦皱透漏,大小适中,可陈设可赏游,是放之四海皆喜欢的雅物。
至于那些活灵活现的草花石、国画石,或如大漠孤烟,或如夕阳落山,或如丛林叠翠,或如飞瀑溪流,等等画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
有些人甚至能从石头中找到十二生肖的图案或“龙蛇马羊”等文字,让人叫绝,而十二个中如缺一二找不到则会遗憾终身。
细数历史上有名的“石头玩家”:
陶渊明赏菊之余,常常醉卧“醒石”,被尊为观赏石始祖;南唐后主李煜亦是石痴,特别珍爱“灵璧研山”奇石,大难当头还发出“国破石头在”的感叹;“灵璧研山”后又引发石癫米芾与宋徽宗之间的恩怨,直至米芾写下流传千古赞美灵璧石的《研山铭》;赵孟頫与友人相聚,趁着酒酣挥笔急就《太湖石赞》,让多少人从此喜欢上太湖石……
爱石之人,真的代不乏人。
但古人仅仅止步于把玩观赏石,当代许多艺术家赏石玩石,已然不满足于自然奇石,而拓展了新的内涵和境界。
不管是石雕佛像,还是石狮、石台、石权、石墩、石鼓、石柱、石础、石砚、石臼、石盆、石缸、石香炉、石井圈、石经幢等等,都成为了麾下之物。
这些石器各有其独特的魅力和气息,它们原始的功用已逐渐蜕化——石狮不再看家,石权不再计量,喂马用的石槽被用来养鱼,捣药的石臼种上文竹或钱草,而石井圈则是最好的茶台支撑……
在这里,它们肩负起了全新的职责,尤其是岁月在它们身上镌刻的痕迹,成为对立于豪华奢侈的一种文化符号,不卑不亢,朴拙沉雄,气定神闲。
一间书房或画室,如果没有这样的韵致,你还会愿意在里面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一般来说,画室里如果能藏有完整的汉画像石、南北朝的残佛或是一尊唐狮,那无疑就是资深玩家了。
玩石不单单是能够享受岁月赋予的日月精华,同时还能从中感受到不同历史时期从官方到民间对造型艺术和雕刻艺术的审美追求。
以石狮为例,南北朝的简洁流畅、唐的威武霸悍、宋的忧郁沧桑、元的飘逸烂漫、明的质朴俊秀、清的雍容繁复,虽一脉相承,却各具风采。
资深玩家从造型、气韵和皮壳上一眼就能辨别其年代。
玩石亦是一种缘分,埋藏了千年的石头,在亿万人中与你相遇来到你身边依偎着你,如不好好珍惜你就是个负心汉;玩石亦是一种互动,人给予石温暖和灵魂,石回报人宁静与安逸,二者一静一动,一冷一暖,一刚一柔,完全符合对比产生美的审美原则。
还有,玩石最大的好处是,如果你想玩又没钱,还可以去捡。
这在以“玩”字打头的行为里非常难得,现在玩什么不需要花钱?放眼四周,谁还没拣过破石头的经历呢?
到郊外溪边山涧去捡石,当时肯定如捡到宝一样兴奋,不顾体力和运输工具的限制,一堆堆搬回家,结果到家洗净后发现其实大多是废物,占地方不说,还涉及到卫生、观瞻等问题,从而引发直系亲属的直接不满和嫌弃。
捡石头在有些人看来是寻宝,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就是捡垃圾。但偶尔也能从网络里看到些成功的案例,某某意外捡到一块奇石,经专家鉴定价值成百上千万……嘿嘿,砖家老爱给人鉴定了!
除了艺术家外,现在许多人也都喜欢收藏把玩各种各样的石头。年代久远的,奇形怪状的,佛魔同居的,色泽迥异纹理别致的,雕刻过的或者纯天然的,实用的或者观赏的,富贵如玉低贱如卵的。
它们是积亿万年天地之精髓所凝固的乐章,虽然缄默不语,但仍然以自己的方式散发着厚重的旋律,如大提琴声般绵延不绝,给人带来美的享受。
石头也是励志的。
哪怕它只是石头,不努力照样命运多舛。它之所以长成如太湖石般,玲珑剔透,曲径通幽,或如灵璧石般黝黑乌亮,击之如磬,或如寿山石般五彩斑斓,凝脂如冻,难道不是对自己作为石头的命运经过亿万年的抗争,加上天时地利得到的结果吗?
而如果它们安于现状,不思进化,很有可能长成像普通山石那样被轧成石砾铺马路,或是磨成齑粉做水泥。
所以同样是石头,有些被膜拜被供养,有些则被蹂躏被践踏,命运有云泥之别。
石不能言最可人!
(责任编辑: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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