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明：献与珠峰的美好祈愿

采访：崔英婷

艺术家：王义明

王义明 山·风 2015 布面油彩 200cm x 720cm

崔英婷：你怎么看待西藏同时作为旅行者神往之地和宗教朝圣之路的终点?

王义明：在二十一空间美术馆做“精神的长旅”这个展览时，我们做了一个行动绘画交流会。中山大学冯原教授发言的题目叫做“我们为什么要去远方?”。他所分析的是东方和西方的远方。西方的远方在尼泊尔，东方的远方在西藏。其实都是喜马拉雅山脉，珠穆朗玛峰的两边而已。他还讲了两个文化中心，西方的纽约和东方的上海。远方的起点在哪里?西方的纽约，东方的上海。

也许每个人去西藏的目的都不一样，或者说西藏吸引人的地方不一样。很多人去过一次就够了，他洗过了。他心里上朝圣过了。还有很多人会觉得这个地方来了一次不够，下次还会再来。去的路上你的身体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应。会有很多预想不到的艰险。内心会有多多少少的恐惧。很多人再去是因为某种东西真的吸引他。比如说信仰，它更纯粹一些。因为社会的经济发展，人的观念会有所改变。信仰是无法被解释的。宗教有宗教的信仰，艺术有艺术的信仰。这都是毕生的追求。还有些人觉得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就很吸引我。我搞不清楚我是属于哪一种。但是我就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应该是最早去的时候就明确了。我第一次去是87年。当时一个人去了一个多月，拍照画画。年轻的时候，我无非就是一个所谓的探险者、一个去猎奇的人。当时没有多深的感悟，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与其他地方确实不一样。他们的生活服饰，建筑，蓝天白云雪山等等，你在别的地方看不到的。

王义明 “有小鱼的河” 2015 布面油彩 60cm x 90cm

崔英婷：很多艺术家都在西藏画过自己最棒的作品，比如说陈丹青，艾青。现在也有很多人去西藏写生创作。还有很多这种类似的活动，或许西藏已经被过于符号化了，你觉得在你心里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是你的心灵精神家园吗?

王义明：西藏已经是很符号化的了。其实到底是哪一点吸引我，我没想那么清楚。或者说这个吸引是有所变化的。我第一次去和第二次不一样，第二次跟第三次不一样，以至于去了九次。今年7月份还要去，明年还要去。我不是说想寻找什么，而是寻找的过程。没有说我要去改变什么。很多人要去精神洗涤。其实没有一个能洗涤的地方。就看人在这个过程中能获得什么了。

崔英婷：那山脊就是你的工作地，西藏就是你的创作源泉。那你在工作室里还有创作吗?还是只有在山峰中才能创作?你在工作室画和西藏画，创作状态有没有变化?你的画面上又有没有不同?

王义明：创作的状态是有变化的。过去被西藏吸引，被它所刺激。这个刺激包括高原反应，缺氧或者能激发内心的斗志。在西藏才可以处于一种兴奋的创作状态。现在在任何一个地方画，对我来说都是这样的状态。我去目的是不一样的，我的方式也不一样了。过去我会带五、六十个框拼命的画，满载而归的一车画很满意。现在我就不会这样做了，我带几条布过去就可以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工作室极少画画的，不过现在不是这样了。

从我的画面的风格也能说明这个。刚开始去的时候，我的画面中有西藏客观的对象，然后慢慢的越来越抽象，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个综合体。我觉得没有什么是可以设计和设定好的，画面尤其如此，我甚至说目的地都没有。我走着，觉得好就停下来。我能画三天画三天，能画一星期画一星期，不能画我就看看，就这么简单。

王义明创作中

崔英婷：当地人看你和这边人看你，作为艺术家，你觉得有不同吗?

王义明：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同行和行外看你也是两回事。但我觉得很奇怪的是当地人看我的绘画，他会赞美，圈内人也许会。但是内地圈外的人，他会问画的是什么?他们都是圈外人。一个是在西藏高原的圈外人，甚至他们的文化水平和见识要少很多，只能说几句好漂亮啊好美啊，他其实摆脱了很多物形的东西，他们生活中都是蓝天白云雪山，他们对色彩和抽象的理解其实更深。他们会赞美你：颜色好漂亮!他会联想很多。“这像我们的经幡”、“这像我们的寺庙”他会这样去想。其实我画的就是这些经幡、寺庙、流云、雪山全部揉在一起，他们更能理解。内地圈外人会说你怎么画成这个样子?当时胡斌老师他们也做过一些研究：我的画面和去西藏猎奇的画完全是两个概念，我是将西藏所有的元素全部归在脑子里面再重新组合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王义明 “精神的长旅 —— 王义明的绘画行动” 2017 21空间美术馆

王义明工作室一角

崔英婷：如果说没有西藏的话，你觉得哪个地方可能会成为您的“圣地”?

王义明：没有一个地方。尽管我去的地方很多，但我觉得没有地方可以取代。

崔英婷：你说你现在创作的作品是献给珠峰的哈达，你有没有考虑过将你的作品回归给西藏。

王义明：你所谓的回归给西藏是什么概念?

崔英婷：可以是任何方式，例如说展览。

王义明：这就说到我这两年的一个工作计划。15年我就有在珠穆朗玛峰上做一次艺术行动的想法,我去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去珠峰,16年我就专门在珠峰画了一些画,由此产生的19年艺术行动的项目。

崔英婷：是邀请了好多艺术家正在一起做的“哈达”项目嘛?

王义明：是，但是主要是我在画，其他艺术家参与是表达这种心愿。

崔英婷：之前大粤采访你的时候，你说了一句：“2019年想做一个稍微有仪式感的事情”，当时你想说的这个仪式感就是这个活动吧?

王义明：对。

崔英婷：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仪式感很重要?

王义明：它不仅仅是一个仪式的问题。我们想通过这个仪式，通过一场艺术行动在世界的最高处呼吁，希望人们关注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在珠峰营地，每年造访珠峰的人留下大量的垃圾、粪便等等，在地球的最高处都已经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环境问题，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崔英婷：话题回归到新造，你什么时候、为什么入住新造?

王义明：这就很巧了。我是12年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门窗都没有，楼板也都不完整，整个就一个垃圾场。现在就还好。要不然几个画家也不能到这个地方来。

崔英婷：你觉得新造有艺术圈吗?广州艺术圈呢?

王义明：我觉得圈子不用谈，每个地方都一样。

崔英婷 新造地图 2018 纸本绘画 57cm x 65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