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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稿】冀少峰:生命本身的意义——读马六明的画

2018-08-01 09:13:02 冀少峰 

《芬·马六明》

  谈论马六明,必然和《芬·马六明》联系起来,作为当代艺术重要符号之一的《芬·马六明》不仅仅贯穿着马六明长达30年的视觉叙事路径,更成为马六明视觉表达的灵魂,而为这个时代留下了深深的精神印迹。《芬·马六明》自它1993年诞生之日起,即开始不断走向一个又一个国际展演的舞台,并为当代艺术界留下了一个不老的传奇。它在持续引发阅读者视觉惊艳的同时,也引导着阅读者走进了马六明的内心深处。弥漫其间的亦或说充斥期间的是马六明对当代社会和艺术人生的激情思考和真诚表达。

  马六明的视觉表达充斥着语义的混杂性、多义性和语言的丰富性与多元性。行为、摄影、装置、雕塑、平面的多种艺术方式、媒材的选择与表达,亦给阅读者呈现出了一个勤于思考,精于表达,而且在艺术的表达方式上多元与多样的马六明,亦可清晰地感知到马六明对自我艺术的严谨要求和精准规划。尽管马六明不断尝试进行多元的艺术表达,但永远不变的还是那个给这个时代留下无限的美好记忆和深深的思考与争议的《芬·马六明》。恰恰是《芬·马六明》这种历久弥新的魅力也使马六明在当代艺术史的书写中留下了自我深深的探求印迹。

  因为马六明清楚地知道,生命本身的意义才更为重要。这也导致他选择的视觉表达方式必然是一种和自我的生活经验和体验密切相关的生活式的艺术方式来表达自我的艺术观点和人生哲学。

  如果探寻马六明的视觉叙事逻辑和视觉表达行迹,不难发现,来自四个方面的质素亦构成阅读者洞悉马六明视觉讲述的真谛所在:一、从湖北出走,二、从符号政治学到身体策略,三、多元与多样的视觉表达路径,四、再架上。

《芬·马六明和鱼》

  一、从湖北出走

  从湖北出走是马六明迈出艺术人生和职业艺术家生涯非常关键的一步,亦是决定性的一步。

  熟悉马六明的人都知道,1981年他就开始学习画画。1991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1993年即开启了自我职业化的艺术人生。马六明一出场就是一种职业状态,这是一种很高的起点,须知职业艺术家的状态。一方面要求身份自由,另一方面要求精神独立。正是来自这两方面的要求,也使得职业艺术家更显纯粹和彻底,并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和坚强,很显然,在马六明的身上又带有强烈的这种“波西米亚式”的精神特质,大学毕业后的马六明所处的时代背景,亦促使他极富一种勇气,从湖北出走,进而寻求一种精神的放逐和艺术自由表达。

  而个体的生存现实,个体的生存境遇、生活经验亦导致马六明必须选择适合自我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当时武汉的沉闷、无奈、彷徨已远非80年代中期美术新潮时期的活跃与冲动,随之而来的是艺术精英们一个又一个的出走,当时唐小禾先生也曾激励马六明:“北京是一个漩涡,你应该到漩涡的中心去。”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突然流行的词“北漂”或“京漂”即是对马六明这类人置身陌生的北京的一个最好解读。因为马六明在不期然之间成为“京漂”的重要一员。

  马六明的这种来自边缘的文化身份,怀揣着到北京寻找艺术的梦想,既无固定工作,又居住在城乡结合部,既要追求一种自由的生活状态,又不愿同体制合流,那么漂泊的生活状态和经验及精神上的放逐与出走,不可避免地在影响着他的视觉表达,那就是真实地表达出了边缘人的生存情态。“从1992年到1994年,北京的所谓‘东村’成为一群外来艺术家的基地,他们共同生活,一起工作,开创了中国实验艺术中的一个新方向。东村艺术家与圆明园和宋庄艺术家群落之间的一个重要不同点是,他们与他们周围的环境——一处充斥着垃圾和工业废弃物的肮脏的地方——建立起一种密切的认同关系。他们把自己搬进这个地方看成是自我放逐的行动;贫穷的他们被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村子与北京‘天堂’一般的闹市区所形成的对比所吸引。这种对比感动了他们:他们这段时间的所有作品都显示出了一种强烈的被压抑的欲望。”(巫鸿,作品与展场,巫鸿论中国当代艺术,岭南美术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p84-p85)

  那么作为“北京东村”重要一员的马六明,透过巫鸿的讲述亦清晰地为阅读者呈现出了他的生存窘境和艺术状态。但伴随着马六明们的声名鹊起,“北京东村”和“马六明”已经在当代艺术史叙事中留下了重重一笔,期间历经进收容所的磨难和被遣返回黄石原籍的艰辛,但仅仅一个月后,马六明再次义无反顾地回到北京。“我自己从小到大就真得是觉得艺术是自己血液的一部分,我没办法做其他事情,一直就是这样想。”(马六明,湖南美术出版社,2012年3月第1版第1次印刷,P3)

  二、从符号政治学到身体策略

  透过马六明的《芬·马六明》,阅读者清晰地窥探到了马六明的视觉图像及行为背后所隐匿着那种关于身份与性别的模糊不清与暧昧难测的矛盾与冲突及关于人的绝对美的表达。这是来自社会边缘人群对其所生存的社会现实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真实体验。因为一无所有,只有青春和身体,而身体自然和贫困发生着某种联系。身体的表达与被选择,既是马六明的一种策略,又是一种生命政治。因为它不仅代表的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特殊群体,漂泊的生活状态和生存经验,反映出的则是一种对主流和体制文化的一种拒绝与对抗。

  当《芬·马六明》成为一种符号时,它的意义也不仅仅是艺术了。其实其深刻之处在于隐匿着的是一种自由精神的追寻和思想的解放、人性的解放。当然,对体制的逃离及对权力的疏离也深含其间。尽管马六明一再强调“《芬·马六明》不是我生活的需要,是艺术的需要,像一部小说,是一个不存在的幻象,是塑造出来的。”(马六明.湖南美术出版社.2012年3月第1版第1次印刷.p7)

  正是这个被马六明塑造出来的不存在的幻象,却成为当代艺术的一个国际化符号。在一个全球化的背景下,把其所受的教育、所拥有的理想消解得彻底,并透过《芬·马六明》,把自己身体的特点作为艺术语言运用到行为里,并巧妙地赋予其国际性特质,把自我的生存经验和视觉精神诉求投射其间。马六明从边缘人的文化身份到漂泊的生存经验,其实他走的是一条自我的艺术实践之路,带来的却是一种带有批判特质的潜能。他的艺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情有义、自由奔放,又颇具激情与想象,而漂泊的生存经验和当代视觉经验的结合及行走在社会的边缘的真实处境,使马六明唯有回归身体,回归生命的本真状态。他用生命本能欲望的释放和社会体制、规则的束缚与规训保持着丝丝距离的同时,又进行着悄无声息的弱弱的抵抗与抗拒,进而排遣自我的苦闷与压力。这种来自生命本能的冲动与欲望,恰恰助推着马六明一次次不间断为阅读者带来了视觉的惊奇与期盼。

  这也是为什么《芬·马六明》如此令阅读者印象深刻。正是这个被马六明塑造出的不存在的幻象,为其所处的时代带来的是无尽的思绪和弥漫着淡淡的哀怨与忧伤的视觉图景。

  三、多元多样的视觉表达路径

  《芬·马六明》在给马六明带来声誉与光环的同时,亦对其视觉表达有着一种束缚。以至于阅读者关注的目光只聚焦于此。熟悉马六明的人都知道,马六明是油画科班出身,他的油画创作伴随着他的行为艺术一刻也没有停止。而对于雕塑、装置的表达更让阅读者看到的是一个穿插游走在多种艺术表达方式间,既有激情,又有才情,在对生存经验进行深度的表达的同时,又能够在生命的不同时段,针对不同的社会问题不断调整视觉方略。

马六明《婴儿二号》 布面油彩 200×150cm 1999年作

马六明《婴儿3》玻璃钢雕塑 2005

  东村的一年是感性急剧燃烧的一年,婴儿系列(成人的头和婴儿身体的组合)与《芬·马六明》有呼应的关系,是其在绘画上创造的一个形象。特别是他的婴儿系列,以初为人父的那种懵懂与喜悦,生命的初始状态与本真状态,不仅在其视觉讲述中留下了深深的生命印迹,更以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喜悦与惊奇投入到其布面油彩的表达中。变形的婴儿肖像,既像一缕光,又似孩子微闭的眼睛,这是孕妇经剖腹产一刀,却切开的是一个生命之窗。弥漫其间的是一种陌生的幸福感和一种对于生命的至尊体验。这些婴儿系列纯粹的连名称都不需要,只赋予其《作品37号》(140×100.5cm,布面油彩,1993),或者《作品32号》(250×209cm,布面油彩2005-2006)。简洁单纯,喜悦充斥其间。

  他还原创一种“漏画法”,但弥漫其间的仍然割不断的是他继续沿着生命的痕迹、身体的的印迹与追问,一方面彰显出生命的永恒与不朽,一方面彰显出生命的流逝与短暂。有时候他的婴儿系列又以马六明成人的头像配以幼儿的身体,一种生命的矛盾错置,一种身体的混搭融合,依稀有着淡淡的对《芬·马六明》淡淡的忧伤的记忆,也确如马六明所言,《芬·马六明》是其艺术表达的灵魂,但他也试图放弃它、摆脱它,但不管是录像的方式走向多个国际舞台,或是行走在长城上,其实马六明走的是一条多元的视觉表达路径,是从《芬·马六明》到再《芬·马六明》,实则是马六明对自我熟悉的视觉叙事方式的一种超越与突破。尽管媒材多样,语言形式丰富多姿,但灵魂主旨却始终如影随行和它同路而行。其《芬·马六明》的片断记忆被不间断移植到其平面化的视觉表达间。

  马六明从对身体的策略与利用,到身体性别的混搭,再到录像、雕塑、平面,他尝试在二维与三维间、平面与立体间、身体行为和录像图片间,由此给阅读者带来的是一个勤于变化、勇于突破的马六明。是一个不拘泥固化成熟的艺术样式而不断寻求视觉的原创品质和自我超越的马六明,亦看到了马六明自我个人差异化的精神诉求和弥漫着强烈的波西米亚式的那种精神的放逐和身体游走背后所弥漫着的那种自由的品质、奔放的激情和自由生活方式的追寻。其多元的视觉叙事路径背后恰恰是来自马六明内心深处不可名状的生命的冲动、顽强和生生不息地在艺术上的追求。

马六明 No.1 140x100cm 2016

马六明 No.1 200x150cm 2015-2017

马六明 No.1 200x250cm 2015-2016

马六明 No.2 150x100cm 2014-2015

马六明 No.2 200x150cm 2015-2016

  四、再架上

  伴随着观念形态的不断更新,大众文化的日渐凸起,全球化的侵袭和图像时代的来临,特别是微信、微博、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生活方式的变化,社会、政治、文化、经济结构的深度转型,不可避免地会影响着马六明的生活方式和艺术表达方式的变化。而资本神庙的兴起,商业化浪潮的侵袭,北京东村的解体,艺术家由抱团取暖而各奔东西、各自为战,艺术生命的危机、年龄的增长、体型身体的变化、器官的日益老化,身体、青春只能作为一种往昔美好的记忆。而对生命原始本真状态的回味亦是昙花一现。青春期的冲动再也难以回来,做行为的激情与冲动也一去不复返。虽然生命在流逝,时间在蚕蚀着消耗着人的生命,但生活要继续,艺术要继续,再架上艺术的怀抱亦是一种选择。近期马六明系列的布面油彩表达再一次令阅读者感知体察到架上艺术的魅力。

  这是一批有着刀刻的痕迹和龟裂感的视觉表达,最新的系列绘画的造型方法是前一个漏画法系列的扩展,是通过漏出前一层次的颜色呈现出形象,出现斑驳的古代壁画和金石的效果,单纯简洁的同时而又直接有力量。用色不多,朴拙而有生气,视觉图像间隐匿着马六明在生命不同时段华彩乐章的片断及碎片化的记忆。行为录像的片断,孩子、树、狗、火等,这些绘画素材既有着自我的艺术经历和艺术史叙事,又侵润着一种理性与秩序,更隐匿着的是一种断裂之痛、撕裂之痛、裂变之痛,个人的视觉经验和艺术史记忆相杂糅,行为经典符号的借鉴与利用,既有对艺术的一种重新思考与反思,亦有对生命的一种再经验、再体验。

  而马六明透过片断化、碎片化的记忆,在再现不远记忆的同时,亦还原了已有的那种生存方式。漂泊、脆弱、恐惧、孤独、神秘、多重分裂的碎片,一切的不确定、含混不清,但难能可贵的是,马六明并没有刻意去复原历史记忆,而是对一段历史的重新体验与重新发现,实则实现的是在平面表达上的一种再创造。而这种再创造,又构成了与当下的社会、政治、文化、经济、个人经验与集体经验相交织的多重文化语境,进而在彰显自我对于生命刻骨铭心的体验的同时,亦深刻地表现出了中国当下的社会现实与文化现实,回应了激变的社会和激变的时代。这种追随自我内心的直觉也使马六明始终能够置身于激变的社会发展潮流间。

马六明 No.6 150x100cm 2014-2015

马六明 No.8 150x100cm 2014-2015

  一方面,马六明在着力突出自我的生存经验的同时,亦始终坚守对个体生命的尊重。这使他能够敏于时代的变迁,在全球资本文化一体化的新时代、新元素背景下,以片断化叙事、断裂撕裂般的视觉讲述和碎片化的历史记忆,他游走在具象与抽象间,表现与再现间,呈现出今天的人们在尽享高度的物质繁荣的同时,精神上的一种孤寂、茫然与空虚、无聊。这是以马六明自我叙事为核心,流露出的是对社会的一种浪漫、幻想,抑或说妄想与臆想。而他的真情实感、有情有义,也被情感的替代品——情感碎片、片断记忆所置换,他讲述的已经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事件,而是无数次生活经验、艺术经验的片断重合,叙事的意向也不拘泥于具体的人或物,而在于和纷纭变幻的社会现实相契合,即虚幻、虚构、隐匿……一切又是那样的虚妄、不确定……他从自我个体生存经验出发,并始终不离自我的艺术史叙事线索和生命之伤痛,并以一种弥漫着强烈的新东方精神的再传统,再中国化的创作趋向彰显出马六明的民族文化身份认同。

  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在一个文化混搭与多元的时代,马六明以自我的一种活跃与冲动,激情理性及对生命的尊重,在助推当代艺术走向多元表达路径的同时,一方面在完善自我的同时,也赋予了当代艺术一种历久弥新的魅力。

  2018年6月13日晚11:15于东湖三官殿

马六明 No.11 200x150cm 2015-2017(左),No.9 200x150cm 2015-2017(右)

马六明 No.11 250x200cm 2015

马六明 No.12 150x100cm 2014

马六明 No.12 200x150cm 2014-2015

马六明 No.13 200x150cm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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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晓萌[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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