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图2

　　本文附图来自清早期一只青花小碗的残底，图1是内底，里面有一幅完整的瓷画;图2是外底，可见时代特征。图1这幅瓷画的画风十分简洁，就一堆土、一株柳树和一轮圆月。这样一个画面，让人马上就能联想到古代名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因此，这应该是一幅典型的诗意瓷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创作者，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句子，里面蕴含着怎样的故事?瓷器工匠又为何将其入画?这些问题值得探究。我们首先来看看它的上下全文如下：

　　《生查子·元夕》：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生查子”是词牌名，“元夕”是元宵节傍晚的意思。全文大意是：去年元宵黄昏月圆时分，我约佳人去看花市灯展;今年元宵节，月与灯依旧，佳人却不见了，思量起来不禁泪洒衣衫。

　　据专家考证，欧阳修是在景祐三年(1036)元宵节的晚上填这首词的，为的是纪念他的第二任妻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必要了解一下。

　　欧阳修天资聪慧，年少成名。他天圣八年(1030)二十四岁时考中进士走上仕途，次年迎娶其恩师胥偃之女为妻，可谓双喜临门。不料此后几年，仕途顺遂的欧阳修，家庭却连遭不幸。明道二年(1033)，他的妻子胥氏产下一子后因病去世，死时才十七岁。景祐元年(1034)，欧阳修续娶已故谏议大夫杨大雅之女为妻。第二年九月，十八岁的杨氏竟然又因病而卒。到宝元元年(1038)，胥氏所生子也早早地夭折了。真是命运多舛!

　　连续丧妻令欧阳修非常伤感，杨氏去世后又一个元宵节来临时，欧阳修触景生情，想到自己与杨氏上一年元宵夜相约逛街看灯的美好情景，又想到如今孑然一身的悲凉，不禁写下千古名作《生查子·元夕》。正因为有这样一段凄惨的故事为背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才能强烈地打动千万读者的心。好在欧阳修后来的婚姻还不错，景祐四年(1037)，他娶已故参知政事薛奎之女为第三任妻子，薛氏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长大成才。

　　最后来说说，清初民窑的瓷器为何要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意境拿来作画呢?这有可能是瓷画工匠个人有伤感的情绪需要抒发，但更可能的是《月上柳梢图》在某种意义上成了那个时代的缩影。明末清初战乱频生，经常整个社会都笼罩在物是人非的阴影之中，人们对怀旧题材特别敏感，《月上柳梢图》正好能反映这种惆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