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画沙”来源于自然 回归于自然
2018-08-15 13:55:19 未知
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易八卦,以垂宪象。及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庶业其繁,饰伪萌生。黄帝史官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知分理可相别异也,初造 书契。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序》
此段古文可以翻译为——在远古时候,伏羲掌管天下,他观察天象与地理,观察鸟兽的形象与大地的纹理,近的取法自己,远的取法于它物,在此基础上,他创立了《易》和八卦,用卦象暗示吉凶,到了神农氏的时代,开始使用结绳记事的办法来治理社会,但随着社会与行业上各种纷杂虚假事情的增多,黄帝的史官仓颉开始取灵感于鸟兽的足迹与纹理,来创造文字。
从以上的史论记载可以看出,汉字取源于自然,作为书法艺术载体的汉字,从一开始就与自然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中国人自古以来都将“自然”作为审美评判的重要标准,至今未变,将书法的发展于历史的发展对照,不难发现,不论是古人还是今人,对自然物象的艺术都有着极为特殊的情愫。怀素在山峦云雾之中悟得变化之势;张旭从舞剑之中求得书法神韵;再例如古人对“屋漏痕”、“万古青藤”等自然界原生态美的借喻,无一不是在追求彰显艺术的自然情趣。
然而人类对审美的追求是一个“闭环”,从自然开始寻得美,随后加入人的元素,从而创造出美的艺术品,又反而不断减少人的元素,注重对自然美地追求,最后复归于自然之美。我们可以从“锥画沙”这个书法术语开始,从中求证艺术源于自然,回归于自然的观点。
对于“锥画沙”,颜真卿在《还张长生笔法》中有以下说法:“偶以利锋画而书之,其劲险之状,明利媚好。自此乃悟用笔“锥画沙”,使其藏锋,画乃沉着、当其用笔,常欲使其透过纸背,此成功之极矣。”试想,在纸面上作书,笔墨终究也是一张平面而已,技艺高人也无一不是通过将字书写的“圆润、自然、浑厚”,从而来营造自由、立体、斑驳之感,表面上是技巧,本质上还是想要脱离平面的束缚,从而自由的书写与表达。而换做在沙中作书,本身就有立体感,沙子的天然属性造就了书写的自然美,使得原本在纸上难以表达描绘的中锋、立体、层次、沉着之感,都不再隐秘,而是清楚的显现出来。
沙中求得真自然,术语更多的是一种自然的比拟。沙地不是人造的纸、帛、绢,没有人为造作的痕迹,完全是自然原生态的模样,这种原始的质地美决定了在沙中作书会有着不可预知的变化,墨分干湿浓淡,而砂砾同样也有干湿粗细之分,并且不为人所控。利锥运行于沙中,深浅之变化,边缘坳起之变化,停挫之变化等等,都充满了变数,自然的天趣得以彰显,人为的痕迹得以隐藏,自然之美得以自由流露,我想这才应该是古人追求“锥画沙”效果真正的用意所在。
藏起锋芒、赋其平实,砂砾的千变万化是书法家沉稳自由心境的载体。书画学者大愚曾经反复说过“书画创作是一个先悦己后悦人的过程,只有以自由沉稳的心境才能诞生出充满想象的艺术作品”。沙中以锥作书,细小的砂砾可以消除几分火气、躁气,多出几分沉稳、厚重,向来强调中锋用笔的古人终于在“锥画沙”中找到了蕴实藏锋的感觉,即便是心中有万马奔腾之象,下笔依然是静如止水之状。运笔不急不滞,既不流滑、亦不停滞,黄宾虹“五笔”之中所讲究的“留”,意同如此,上下映带、不急不徐,但终究仍是以笔墨之技法,现自然之物象。
与自然的原始美相比,任何人为的技巧都显得渺小,然而自然不仅是表象,更是心相,人与艺术最终都要复归于自然。即便是在《论书表》、《书谱》、《书品》等逻辑性强,系统条理严谨的古籍专著之中,也有大量自然主观审美情感的参与,“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当年苏轼写下的诗句,正暗合古人追寻自然美的情怀。高水准的审美不仅是艺术,也是哲学,万物相合、自然归一,当哲学还在思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时候,艺术已经在用行动从自然中提炼出美,而后再将美复归于自然的大背景之中。
我想,对于“锥画沙”等书画术语,不妨少一些技巧术语的探讨,多几分创作心态的分享;减少几成对名家的盲目崇拜,增多一些对艺术真正地感悟,艺术来源于自然,人类也同样来源于自然,艺术更多的是想象,而不是技术。我想在此引用林语堂《生活的艺术》中的一段话用以形容人、艺术、自然三者之间的关系 ——“大自然是一座疗养院,它即使不能治愈所有疾病,但至少能够治愈自己的妄大症,人类应被安置于适当的尺寸中,并且永远以大自然作为背景,这也是中国山水画中人物总被画的那么小的理由”。
大愚——《儒坤》
黄宾虹——《万峰幽壑图》
大愚——《山水三合》
(责任编辑:李文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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