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讲堂4187期】王秉复:中西绘画的比较(下)写生与科学
2018-09-01 09:01:08 樊玮
主讲人介绍:
王秉复:字常道,1936年生于天津。1961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国画系。中国画高级讲师,教授中国人物、山水画数十年。
王秉复
导语:
在讲座中王秉复先生将主要谈以下三点内容:1.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2.中西绘画的比较;3.谈谈骨法用笔和阴阳相生。
主题:文化自信——国画传统
第四部分:中西绘画的比较(下)写生与科学
现在说写生,我有一个学生写生的道具很全,有画夹子、有画板、有凳子,甚至还有桌子、笔,得开着汽车搁到后备厢,到那儿摆出来,对景写生,我在武夷山旅游,去到那儿就有一批人写生,我们一出来他们已经在那儿画上了,支着画架子,对着大黄峰在那儿画,我们回去吃饭的时候他还画,下午我们再出来还在画,等到我们晚上回来还在画,画时间很长。那个大黄峰很简单,你就把那个山形一勾回家画去。
莫奈《日出·印象》
黄宾虹画速写画写生怎么画。就勾了一下山形,他得回家画去,笔墨在这个时候跟那儿对不上,外国人那么写生,柯罗之后就是前期印象派,有一个莫奈,莫奈画个《日出·印象》,于是就有个印象派这个名字。
莫奈去画巴黎圣母院,那是写生,是人家的画,他不是画一天的,也不是画半天的,他一上午可能得画三张,八九点钟,九点到十点什么的,他画那张,明天还是这么到,因为印象派的特点就是抓顺时的光和色,就是此时此地的阳光和颜色,他是抓这个的。明天阴天没太阳,他别画,他是离不开感觉上特定的条件。
中国人写生就是把大概的山形记下来, 20世纪的最高峰齐白石和黄宾虹,他是这么写的,其中有一张,就拿线勾一下。这张有色调,这是我给加的,这就是回来加的,回来根据什么加,根据阴阳加,阴阳也离不开光。中国画的光线特点就是假阴天,天上看不见强烈的阳光。这是他画的,这样顺时间的光和色的准确度无所谓了,他画的什么呢?就是阴阳,阴阳怎么来的呢?假阴天是慢慢反射,垂直于光的地方就为阳,和光线平行或者是有一定的角度的,那就不一定。所以这个就叫皴。
皴的体积感,一是勾的这块成了一个有体积的了,上面有一个面,底下有一个侧面。他不是立体派,背面看不见,立体派的理论是背面有光,这叫阴阳。这个阴阳回来就行,只要是你看这个地方,这边是阴阳阴,那俩阴加的是什么?瀑布。所以花鸟画外国人没有,山水画是两种概念。他是太讲究感觉,于是后来外国人倒不写生了,据我了解现在上外国留学的不画写生,甚至连模特都不画。
刘秉江 人物画
有一个叫刘秉江,画油画,他是在巴黎那儿有一个地方,他去画公众场合就是哪一个模特,大家租一块地方画的,模特约他去谈,模特说的你这样画,我感觉我当模特有意义,因为他画的是像他的,现在外国人画像的不行,画像照相就完了,所以他那个画的不知是什么,有的时候开玩笑,给维纳斯加点儿胡子,给肚子拉一个抽屉,外国人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是有点儿走投无路。
后期印象派行,塞尚、梵·高行,到毕加索行。毕加索弄一个车座子,上面搁一个车把,挂在墙上,一看就是一个牛头,但是这个东西作为中国来说就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不是普遍的,不可能的,后来就变成什么?劳森伯弄点儿垃圾堆在一块,我还跟德国一些年轻画家一块活动过,住在一个废品仓库里头,他的灵感有时候看破汽车门不错,给摘下来在上面抹几笔,还有一个艺术家看墙皮不错,拿一张纸抹点儿胶,把墙皮揭下来送给我了,后来我还挂在我们那个国画教研组,我以前这个东西,像50年代学苏联的时候,叫资产阶级的颓废艺术。
亨利·摩尔 雕塑作品
到了毕加索怎么会有点儿意思呢,他的阳光学了非洲的黑人艺术,还有一个雕塑家叫亨利·摩尔,在西方像日内瓦像悉尼的博物馆外头,大博物馆必须有他的东西,在世纪初的时候,摩尔作品在美术馆展小件,大件的大约有10件,搁在北海太液池的周围,中国人看着倒挺合适很对眼,因为中国人会欣赏太湖石,中国人在西汉的霍去病墓上就搞这种现代艺术,他学南美洲的阿斯特格人的艺术,他们美术馆的展览,那个小柜子里头还摆着阿斯特格的小工艺品。
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是航海时代了,已经20世纪了,他们眼光看到世界还学大洋洲的土著,这些东西给他们一点刺激,但是这个东西不能长久,所以不要为现代西方的道路,就是我们现在的道路,我觉得这是错误的。民族的艺术才是世界的,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什么吃的喝的都可以供奉,民族的艺术是各有各的传统,是不好集合的。
说中国有没有现代?那一天开会的时候有人说我的还挺现代,其实这个现代和古代跟科技不一样,你说我现在80岁,那阵电话都不普及,大约到了后来有了黑白电视,又有了彩色电视,又有电脑,进步很快。艺术干嘛会要这个进展呢?不是这样。因为艺术所用的那个范围不过是你的脑子和你的手。如果借助机械那已经不是艺术了。
你说有啊,象牙和玉器得磨。那种技术也是离不开人手的,所以艺术很多现在觉得很现代的东西,实际在古代早就有,如果按照西方的发展史认为它是有普遍意义,它对中国也是有普遍意义的,这是错误的。中国有自己的艺术发展史,不过以前中国人自己因为一直自卑,不自信惯了,于是发现不了,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中国科技史谁写的呢?英国人李约瑟博士写的,外国人倒写了中国的科技史,他比较客观,这是中国科技上的进步,但不过是到了近几百年的事,你说圆周率3.14159……弄到祖冲之,他的科技史的书全部我没看,我也没那个时间看,翻译过来没翻译过来我也不知道,那是外国人写的。
大村西崖
所以中国最早的中国美术史是一个日本人写的,叫大村西崖,中国的《书法全集》,现在出来了,在解放前已经有了好大一摞,所以中国的文化自己因为多少年的自卑或者是眼界窄,没有一个全面的认识。
到了瑞士叫马克迪尼,那里有一个美术馆,这个美术馆原来好像是一个大商人,他弟弟死了,本来想盖一个像样的墓地,后来有人说不好,你还不如盖一个博物馆,他那里头什么都有,梵·高的画,塞尚的画,布德尔雕塑、马约尔雕塑都有,他很有钱,这是公益事业,到了梵·高那个画,我就这么看,没玻璃,他们觉得我外行,他得远方看出,你看景色,我看什么?我看他的笔触,看他是怎么写的,这个他不知道,一般人不知道,在认识的基础上才能谈到如何画,如何画鸟有认识有口诀,他没有这个东西,那是描写,一般人不知道,这也得画画人才注意这个。
刚才说的写生,现在你们看不见,这块有一个齐白石的写生,这个小本是咱们画院进的,他是齐白石的画稿,很多是写生。这是画的小小孤山。这是一个小画,这块有山崖,底下有一个栅栏围墙,他写上说“这个地方有一群鸡”,这是他的写生,就是这么简单。后来我找到他一张画,这是我临摹的,就是根据写生来的,现在往往是写生的东西能挂着,中国人他是这么简单的,最后成了这么一张画。底下那个鸡他当初没画,正式画的时候添一块,这是关于写生。
潘天寿《雨霁》
另外关于美术的所谓现代,还有一个中西结合,传统和现代相结合,这些个理论和实践,我老觉得是行不通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按理说这种中西结合派和传统派比较起来,现在的形式是中西结合派占优势,甚至是统治了整个绘画驾驭和创作的领域。像常书鸿、王子云,潘天寿曾经提出一个口号叫“中西绘画要拉开距离”,不是结合到一起,不是越走越近,而是要拉开距离。
那天介绍潘天寿,其中一张照片,潘天寿在中国艺专搞了一个中国画的班,他在那儿穿着长袍,周围这一帮学生没有一个穿长袍,全穿西服,就是那个时代,他这种比较正经的看法在那个时代都行不通。
中西结合的形成,有的时候是那个时代的烙印。现在说要文化自信,这个话说出来,正是把我的心思说出来,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要自信,自信什么,首先你要知道,所谓现代,不是西方那个现代,你得跟它结合,西方是绝路了,你要搞自己的现代。另外一个现代的概念,不是按照西方的顺序去排列,中国汉代的东西现在拿出来很现代,那个要不要吸收点儿西方的东西?解剖、透视、色彩这都可以吸收,那不是西方的艺术,那是西方艺术所依赖的科学,解剖学是科学,不是它专利品。
陈老莲《归去来图卷》
中国人在这方面过去是差点儿,因为中国人一直是礼教在统治,中国人很少画人体。我上学的时候有同学问说学陈老莲,陈老莲那个人的脑袋这么大,脑袋这么大,叶先生没敢说,脑袋跟全身不合比例,叶先生说你先学着先画着,先别讨论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有我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简单,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是说书的说的,话是说话的话。我说的有的可画的就长了,没得可画的就短点儿。这是维纳斯,大家很熟悉的那个维纳斯,九个头,西方做雕塑哪块肌肉都得做,做得长了,一般的是七个头,这个画就是刻画它就长了,说它没有刻画的,于是它就短了。所以陈老莲不合比例是他的毛病吗?因为他画个衣纹,衣纹是很简单的,这边写一个M,这边钩一个反的C,这就是一个胳膊,没有画于是他就短了,这个很好解决。
比如说你这个不合比例落后了,其实不然。我是这么去理解的,你有解剖知识,我画的画大概没有太大的不合比例,那是我学习西方的吗?解剖是科学,透视是科学,而且绘画里头的解剖是透视解剖,这一段一个头长,这一个头长,这个胳膊是这么弄的,那是带透视的,于是就缩短了,这跟你视线垂直,它是全长,这样它的长度等于0,这样它就在这两个之间,这是科学。
(责任编辑:樊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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