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讲堂4207期】对话:被构建的形象与真实的形象相遇的“那一刻”
2018-09-11 08:22:52 樊玮
主讲人介绍:
杨好
杨好:艺术史学者、一好阅读(Boundless Books)创始人。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艺术史和伦敦苏富比学院艺术商业双硕士,中央美术学院特聘讲师。先后学习电影、文学、艺术史等专业,专注于文艺复兴艺术史研究,并对欧洲大师画作进行系统的收藏,著有《细读文艺复兴》一书。先后主持《一好阅读费顿经典:时间的回归》《从A到Z:当代艺术关键词》等图书的引进出版。
秦思源
秦思源:艺术家、资深策展人、“声音博物馆”发起人及《frieze》杂志特约编辑。2009年至2010年任ShContemporary上海艺术博览会国际当代艺术展“上海当代”总监;2006年至2008年任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副馆长兼首席策展人;2003年至2006年任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艺术经理,策划了一系列试验剧场、声音艺术和当代艺术项目。
冯梦波
冯梦波:艺术家,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是中国最早关注和运用数字技术的艺术家之一。他连续受邀参加两届卡塞尔文献展,被视为中国媒体艺术的领军人物,尤以运用电子游戏创作闻名。
导语:
UCCA诚邀《细读文艺复兴》的作者、艺术史学者杨好与资深策展人秦思源、艺术家冯梦波以“被构建的形象”为主题,引导观众审视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形象,并由此进行当代人的个体关照。当下大众美学的建构日渐失真,这次对话希望以“形象”入手,带着“如何看待文艺复兴时期的视觉形象”“美学构建与当今视角之间的联系”和“还原艺术中的形象与以形象为范本进行重构之间的选择”这些问题进入当代语境下的真实的文艺复兴。《细读文艺复兴》一书尽管以艺术史作为切入点,但也一直在挣脱艺术史对于形象的架构。作者杨好和几位嘉宾试图通过对话,赋予艺术史另外一种可能。
主题:被构建的形象
第一部分:被构建的形象与真实的形象相遇的“那一刻”
杨好: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细读文艺复兴》的分享会,之前第一场《细读文艺复兴》这本书的分享会是在单向街举行的,跟欧阳江河老师、隋建国老师、邱华栋老师一起,这次我们把场地移到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也请来了两位我非常尊敬的既是前辈又是好朋友,秦思源老师和冯梦波老师,从这本书出发的阅读分享。
杨好《细读文艺复兴》
去年其实和秦思源老师搭档过好多次,我们在尤伦斯曾经做了一个系列的讲座,叫做“古代VS当代”,我从古典出发,思源老师从当代出发,就一些共同的主题做过一些探讨,这也是我想为古典做的一些事情,也跟这本《细读文艺复兴》有一以贯之的气息。我们今天其实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分享,既不想给大家传授任何知识,也希望大家能够参与进来,做一些比较轻松的对谈。
上个月冯老师和思源老师去了一趟柏林,有一个特别好的美术馆,中文翻译成叫做“老画美术馆”,老画美术馆是艺术史上非常重要的美术馆,所以我们先从老画美术馆开始聊,冯老师先吧,聊一聊在老画美术馆您看到过什么样的画作,我的书里也出现了一些老画美术馆的画作,也可以聊您在老画美术馆的一些体验。
冯梦波:大家好,柏林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城市,我在90年代初的时候就去过好多次,后来很多年没有去,但是以前每次去都是为了展览,没有太多时间去看美术馆,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又再回到柏林,尤其去看了美术馆和house,因为我喜欢音乐,所以晚上都去house,博物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老画美术馆,但是翻译不一样,有的叫图像美术馆,有的叫图画美术馆,说的都是这个地方。
柏林 老画美术馆 中央大厅
我去之前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收藏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去了以后看中央大厅是一个长方形的,里边是把文艺复兴整个线索走了一遍。这个大厅大概有8-10个出口,从每一个出口出去都会非常明确地写着:这是北方文艺复兴,这是早期文艺复兴……它是按照地域和时间来分的一个线索,特别清楚。
看完那个厅以后又可以回到中央大厅,想一想再去哪个厅,所以我在看杨好写这本书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意义,因为她跟这个展览的关系非常紧密,可以让我再去想,比如这次我跟思源前些天去柏林的时候,又一块再去了老画美术馆,看了一些以前遗漏的东西。
杨好:我记得老画美术馆里边进去之后,卢卡斯·克拉纳赫给了一个特别大的厅,有一张画是纳赫的《青春泉》,老画美术馆人特别少,给你的观感体验非常好,不像卢浮,不像乌菲齐充满了游客和观众,它能给你一种沉浸式的观看体验,我记得看《青春泉》是早上,一开馆就进去了,旁边没有人,盯着那张画看了好久,我看出了一种魔幻现实感,不知道冯老师当时看到这张画的时候有什么样的感觉?
克拉纳赫《青春泉》
冯梦波:因为这张画以前在美术史的书上看过好多遍,一般看古典油画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看原作会觉得跟你想的尺寸有巨大的区别,其实原作都会给你这样一个感觉,比如你第一次看到大卫那个雕像的时候,尤其是在佛罗伦萨美术馆看的时候,你会觉得个头实在是太大,因为一般看大卫,尤其是我们从小画石膏像,老画大卫,只是一个头,当雕像真的站在那儿,底座那么高,你觉得怎么那么大?《青春泉》看了之后,我觉得很小,因为它的细节极多,人物也众多,又非常熟悉,经常是特写,所以看了觉得这个画人那么小。但是确实像你说的这种魔幻的感觉非常强,因为它本来是一个充满寓意的画。
杨好:刚才冯老师也说到画的尺寸,真的好多时候我们第一次接受一个画作,有可能是先看到印刷品或者是先看到书,往往它跟我们实地去看的尺寸,包括好多细节有非常不一样的地方,有时候感觉看到的是两幅“作品”,这也是艺术史上很有趣的现象,你如何将自己脑海中的视觉构建起来的形象和艺术品真实的形象碰触到、接触到、相遇到的那一刻,心里涌起的千般万绪,这也是艺术史的另一条线。思源老师谈一谈你的理解吧。
秦思源:文艺复兴对我来讲,因为我是半个西方人,在英国爱丁堡长大的,所以我跟这边同龄人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是,我从小看着原作长大的,后来发现跟冯老师聊和其他很多朋友聊,因为我们都是搞作为艺术的,我的艺术家朋友都是学画画,他们的艺术基础跟西方不一样,他们从小比如说做这种大卫的头,和临摹其它的古典绘画的素描,看的都是画册,画册跟原作有挺大的区别,一个是尺寸。
乌菲齐美术馆
另外一方面,年龄越大的朋友,小时候出版印刷质量越低,如果你们要是想收藏,像一好阅读出版的跟费顿合作的大画册,现在印刷质量跟西方没有任何区别,有可能还比西方出版社要质量好,所以现在没有区别,现在的孩子长大他们可以看到很好的质量,可是我这一代人那个时候上美院附中或者是上美院的时候,画册的质量是比较差的,跟原版的区别也比较大,所以我们去柏林看,或者是去乌菲齐,或者是去巴黎的卢浮宫,或者是去伦敦的gallery,这种体验像我小时候是没有感觉的,所以我的感受不如你的感受,因为你看到很多画册,你做过无数次临摹和素描,在你心中有多少向往,看到的原作绘画还有那些大师,我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孩子,去博物馆有一点像任务一样,看那些东西虽然很熟悉,可是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我小时候看反而是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我的朋友在中国,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到国外做展览了,第一次看到原作的感受,我是感受不到的,所以我想反问一下,冯梦波老师第一次去国外美术馆,第一次看到那些原作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你说了大卫,其实有很多其他的一些感觉,包括原作和印刷品的区别,对这本书的意义还是挺大的。
冯梦波:第一次在国外的美术馆看原作应该是1993年,是那会儿我们去威尼斯双年展展出的时候,看了乌菲齐、佛罗伦萨,也去了别的城市,包括罗马、梵蒂冈,也去了米兰等等很多地方。因为我们从小在接触美术史的时候,看的一些书,主要是中国美术史、外国美术史等等,都是一本一本的专著,里边的插图大概都是火柴盒大小,甚至更小,是黑白的,一张非常大的丁托莱托的画就像个烟盒一样,所以在里边更多的是对着这个东西的一种想象。
老画美术馆
因为画缩小了以后,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错觉,会觉得他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缩微到一个小小的东西里面去,里边不管是内容还是本来在制作的过程,总之它本来是一个很大的东西,越从一个小的里边去想象,越觉得是被无穷地给放大了,某种意义上讲,这种误读也是一种有趣的经历,比如今天所有的画册都很大,网上图像也很多,而且非常高清,手工一放开看到很多细节,在我们以前都是做梦,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看原作的时候给我一个特别大的冲击是,古典艺术物质性非常强,不用提去圣保罗大教堂,一进去以后整个感觉跟天堂没关系,这是特别的一个物质的世界,绘画也是,我们从插图上看都是印的平平的,没有质感,只有一些光影和一点色彩,看到原作就会特别吃惊,像宝石一样。
这次我们去老画美术馆,尤其是我在提香的画前边看的时候,非常理解威尼斯画派的色彩,因为它确实是一个港口,像书里写的,所以比较容易获取东方来的东西,颜料在当年是很贵的东西,里边有很多成分是宝石,所以它的那个蓝那个红跟你在印刷品上看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印刷品是油墨甚至是后来打印的东西,但是原作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东西就像宝石,有一种很特殊的光泽。
比如说这个蓝,我在那儿拍照片,正面、侧面、反光、不反光,那个蓝截然不同,绘画特别是油画的魅力,从原作上才能体会,雕塑更甭提,我们画的大卫或者是什么东西都是石膏,但是要看原作是真的大理石,在博物馆的光线下无穷微妙的感觉。所以看古希腊雕刻还有古罗马复制的雕刻,那个光打下来在躯干上,那样滑下来,身子一扭动,里边的肌肉、表面的皮、脂肪、那种光线特别的美,我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它跟我们脑子里这些东西一直在对比、校正。
(责任编辑:樊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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