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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厚土的笃行——胡继宁近五年油画创作路向漫论

2018-09-26 15:07:33 邓锋

  严格说来,“写意油画”作为中国艺术家自觉追求的整体文化现象启于新世纪,近几年更是如火如荼,蔓延大江南北。在古典文化语境下,“聊写意气”不证自明,为文人绘画之专属。二十世纪初,作为“写实”之对应,“写意”概念被进一步强化,成为国人挖掘阐发民族传统自身特点的最佳语汇。此后,这一概念不仅在内涵上不断深化延展,而且渗透到各个艺术门类。油画亦不例外,作为外来画种,如何使之具有中国气派,成为几代人的努力方向,从“中西融合”到“民族化、本土化”、再到“写意油画”的提出,兹兹可见。然而,“写意”到底为何?是一种精神向度,还是创作方法,或是语言风格、形式趣味,抑或其它?我们如何将这一源自传统文化土壤的复合概念融入并转化到油画创作中,又保持并发挥不同媒介材质各自的特性?我们如何挖掘“意”中所含的民族精神气质,并显见时代烙印和创作主体的个人才情?我们又如何避免因一味书写可能导致的形式空泛与趣味同化,甚至出现为写而写的浮华做作?等等。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看来,艺术家个体只有突破概念及其流派之囿,不断重寻支撑个人创作缘起的根本动力,才能真正直指“画吾自画、书吾自书”的写意本质,也才能拓宽“写意油画”这一理论界说的维度。

  毫无疑问,从继宁求学沪上的经历来看,他从创作之初便置身于这一潮流,或许至今也自认仍在其中。但2013年,他从上海辗转北京,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攻读靳之林先生的实践类博士。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他的油画创作悄然转向。随着由南到北的空间转换,随着创作实践与学术研究的双向并进,尤其是在融油画与民间美术为一炉的本原文化研究学者靳之林先生的言传身教下,继宁痛定思痛,不再满足于淋漓挥洒和甜美腔调。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则是从“老嗲”回到“老土”,回到双脚所踏的土地,回到生命本原的萌发。

  《礼记·郊特牲》云:“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于是乎,五年来,继宁或是跟随靳之林先生游走华北,体会冀东平原的辽阔与沉厚,倾听玉米高粱抽节的生命律动;或是独自回到家乡皖南,感受翠竹遮天、遍地菜蔬。冒芽的春笋、初春的葡萄、夕照的草垛、冬日的稻田……田间地头,四时变幻,土地孕育滋生的一切均成为他所描绘的对象,虽然平凡,甚至为平日所不见,但在他笔下,生命之生的内在力量却处处可感。大场景的平中带俯将土地的延展拉深拓远,近距离的微观体察使植被草木耸拔挺立,横纵交织中既显见土地的宽厚广博,又展现万物破土而出的无比坚顽。

  对于一位正处摸索探寻期的艺术家而言,描绘题材的转换往往既是其精神诉求的直接反映,更是其对自我艺术语言风格的自觉追求,两者往往相辅相成、不可分离。在靳之林先生门下,继宁的博士学术方向自然聚焦于民俗文化内生活力的研究,探本寻源,以行万里路的直觉体验为基础,以大量第一手走访笔记、原生符号为材料,以直面写生的方式描绘自然的生命悸动、表达难以言传的内心感受。这一研究课题以笃行将研、创相结合,可以说为时下流行的“写意油画”趣味化注入了别样的生命力感。何有此说?虽然油画自传入之初,“写生”便是其纠偏于传统中国画因袭模仿的良方,但只有从简单的描摹刻画转向民族文化生命意志的的书写,“写意油画”才可能获得应有的文化向度和价值呈现,写生性的创作也才成为这一流风的集体选择。靳之林先生实地写生六十年,在自然造化与民间艺术中融铸出生命本原的精神厚度,继宁延续此道,获益良多。一方面,取径央美严谨扎实的造型良规,于塑形上重归纳、强体质;于色块上善排叠、多挤压;形色互济,用笔朴厚,层层铺展,形成连绵推衍之势。显然,这一作风已与其早期更重参鉴笔墨书写的平面挥洒、滴淌灵变相去甚远,随着空间气度与景象格局的变化而趋于层积交错的涩重和沉厚。另一方面,由于研究课题所导引出的画题转变,使继宁的书写质感也在与生命本原的感通中获得新的视觉张力。尤其是当其视角聚焦于田间地头,无论是黑土还是红壤、抑或翻出新绿,短笔点簇、层层叠压,予人以视觉心理上的感受已非其原来所擅长的以紫灰色调为主的抒情小曲,而是黑红绿交相辉映的生命礼赞。

  2018年,继宁在教学之余,多次远赴贵州苗乡,深入对苗族民间文化进行系统考察。一批“苗乡印象”应运而作,的确仅仅只是印象——原生生命活力与远古神秘气息扑面而来。个人于生命强度的主观感受得以激活,释放出更为强烈而外张的视觉形态,画幅虽小,气象恢宏:芦笙歌舞的排山倒海、赶秋奔牛的气势磅礴、苗山暗夜的幽深旷远等等,红、黑、兰的复合调性又交织出一种野性蓬勃的神秘幻境。这一更新的尝试昭示出继宁并不满足于乡野、民间的风俗性表现,也不止步于随之而来的形色语言提取,而是力图寻找个体生命体验与民族文化本原基因之间超越时空的碰撞。这种碰撞将会产生怎样的新作?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事实上,西方现代艺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正是通过对原始美术的回复来实现超越,改革开放后受西方现代思潮影响而勃兴的中国当代艺术也是在重新审视民间美术资源的过程中,寻找到腾挪与转换的可能性。当图像与消费时代来临之际,架上艺术“写意精神”之提倡不失为一种人文性坚守,但如何突破传统文人简笔的狭义书写与固有程式,如何从民间和民俗这一角度去探寻艺术源生之初的力量。或许,正是因为久远与陌生,我们反而才能重新感受到生命的共鸣与回响。因为,一切文化均来自于这片土地的自然生长,来自于民间的给养。

  “上巽下坤,风行地上”,是谓观卦。继宁兄正是以脚踏厚土的笃行,观风土、重体知、感性命。其道虽漫漫,积厚必行远。

邓锋 中国美术馆副研究员、中央美术学院博士

2018年大暑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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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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