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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稀缺”

2018-10-19 14:42:30 未知

  玩石头,最爱谈的是“稀缺”,一座大山里多是粗岩,鲜丽的寿山石,只占其中极小的一部分。加之递传、流通过程中,磕磕碰碰,或者被反复的改工、磨光,许多好石材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稀缺”。—— 徐袖海专栏

  “物以稀为贵”的魔力

  玩石头,最爱谈的是“稀缺”,因为“物以稀为贵”,只要是稀缺的石种、工艺,必然人人争先,欲睹之而后快。但同时,又最怕谈“稀缺”,因为一旦稀缺,则价格必贵,想要杀价固然大费周章,上了拍场也得和人斗价到底。

  寿山石是上古地质运动的产物,一座大山里面,多是粗岩,鲜丽的宝石,只占其中极小的一部分。加之递传、流通过程中,磕磕碰碰,或者被反复的改工、磨光,许多好石材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稀缺”。最为大家熟悉的“稀缺石种”,当属田黄。田黄在明末时产量最多,体块最大,故宫现存的玉璇制田黄巨玺,体量的庞大到了使今人瞠目结舌的程度。而到了乾隆朝,产量下降,印章体量变小,五、六十克成为主流,田石上有红筋也成为常态。因此清代老田里面,质地优渥且制印时“台平钮精”的图章,流传至今品相完整度高者,就可算“稀缺”,不必是“巨章”或者多大的克数,拍场上的表现也丝毫不会逊色于当代出产的随形巨田。这些老田章,多半都是场内“克价奇迹”的创造者。

配圖:131郑世斌 田黄石 秋江泛舟薄意摆件

  晚清、民国时代,上等田黄则变得更少,“稀缺”概念下,上等鹿目也被称“鹿目田”,身价“随田日涨”,清卿当年为什么会雕如此多质地莹润的鹿目格石,也正因为当时时代在田黄“稀缺概念”之下,产生的这一类“审美延伸”使然。当代的田黄也有过高产期,最初石农采田贩卖,一律论“袋”,几万元就全部打包出手。后来产量变少,田黄也越发不易采集,据闻当时有头脑灵活者,就去扒老房子的土墙,并且真有人扒出过田黄。但这种“丰产期”相当短促,仅仅二、三十年后的当下,寿山出产的田黄体量越来越小,大田多为石商手中的可居之奇货,多有深锁柜中秘不示人者。有些时候石友为见一见好田,还得和商家买些东西“套交情”,才有机会上手“一亲芳泽”,这种情况,都是田黄“稀缺概念”下造成的独特景象。

  见好田难,挖好田更难,即便寿山本地人,也分“内洋、外洋”两个“居住圈”,靠近田黄溪,有出石的田产者,才有机会挖掘田石。不靠田黄溪的村人,连亲手在自家土地下掘宝的机会都没有。而有田者想挖田,也非易事——田黄产量日减是个既成事实,挖掘的难度当然也在提升。如今寿山挖田,都是六七号人一起上阵,大家分工合作,边挖土,边冲水仔细筛查。一家人想要挖出田黄,根本不可能,少说也要两家的人丁。这就是为什么挖出大田黄,往往会听说“好几个人里面有股本”,这个“股本”不是大家花钱入股,是各家出动,顶风冒雨,在烈日、寒风下用劳作汗水来入的“原始股”。

配圖:525林清卿 鹿目石 梅竹双清随形章

  但即便如此兴师动众,出产依然稀薄,国人对田黄的喜爱和追捧,又促使这一石种的稀缺程度越来越高。极端的环境,当然也会造成一些人的改变:笔者认识的不少藏家朋友,这几年的心态也因为这种极度的“稀缺”而改变,从要求“特别大”,“特别完整”,转而更看重质地,或看重其上搭载的工艺,甚至看重其文博类的属性(亦所谓“老钮”“旧工”的清代老田黄)。这当然是好事,因为田黄的价值,本身不仅仅是因为其美、其稀缺,大且完整固然很好,但若能够对质地、工艺,甚至文博属性都考虑在内,则在笔者看来,亦是一种完满的,搭载了真正田黄品位、价值的收藏方向。

  除了田黄,另一支大家耳熟能详的“稀缺品种”,就是荔枝洞。荔枝三十年前开挖时,因为出矿的原石单体体量都大,石农和市场都不大重视。过往在田黄溪边切章,也是顺手就把“片片”和边角料扔进溪中。到后来荔枝绝产,大家才发现这个石种出石虽大,储量却薄,大家想要再买,发现上品都在最初价格不高时,为日本、台湾的买家搜罗一空,再难寻觅,已然从“流通品”变成了“稀缺品”。这一来荔枝的价格扶摇直上,几年时间,好品质者就跃身高位,不再是普通玩石人负担得起的石中贵族了。笔者身边好些经历过这一过程的朋友都感叹,当初要是有这个意识,花几个月薪水囤上几大块,如今就可以“财务自由”了。

配圖:156 阮章霖 荔枝洞石 刘海戏蟾钮方章

  “稀缺”又“供不应求”,当然会引发大家“动脑筋”的冲动。笔者曾听一位嫁到寿山的姑娘说过这么一件“旧闻”:荔枝三个大矿点,其中一个只开过一两次,为了安全起见,也早就封存了。前些年有人想来盗采,找了三个帮手,四个人偷偷进到矿洞里采石。谁料没采多久,就出了事故,顶矿的木头柱子朽烂后忽然崩断,矿洞眨眼坍塌,转瞬间就“尘埃落定”。这次事故,进洞的采石者们“全军覆没”,只有一位老兄烟瘾太大,在洞外多抽了一支烟,没能马上进洞,才侥幸绝地逢生。只是盗采罪重,这位幸存者不但采到的一点点石材全数被罚没,自己也要熬十几年的牢狱之苦,听说当时还上了新闻,闹得人尽皆知,从此管理更加严格,再也没人能靠近洞口了。这么一来,荔枝“客观上已经绝产”这件事,成了既定事实,采掘的“危险性”如此之高,“稀缺性”的笃定程度自然也就难以撼动,拍场、坊间的高品荔枝们,身价自然就“屹立不摇”。也因为这样,当下能在拍场看到的好荔枝,都是早年留下的石头。刻的工,多半也有些年份。偶有新作,也必定是刻者蛮有把握之后才敢动刀的“用心之作”。

  “走向稀缺”的芙蓉石

  当然,无论田黄、荔枝,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例子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从“常看见”到“稀罕物”,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把握这个过程“留”下好石,在笔者看来是非常重要的。大多数人或许觉得能存好石头的,一定是石农或者大石商。但其实寿山人“靠山吃山”,大部分人挖出了石头不是为了“储蓄”,而是必须先要考虑卖掉解决眼前的生活。个别的成功者当然能囤积大量的美石,但也不乏一些没有在“稀缺”之前成功留住原石的普通石农,而一些聪明的玩石人,反而更可能“另遇机缘”。就如眼下的芙蓉,就出现了“走向稀缺”的趋势。逛个摊位,都能听到雕工们抱怨:现在买章坯不容易,哪怕是个芙蓉都贵得要死,想讲价,人家还都不跟你讲,爱买不买。想刻石头都不容易了!

  进了店里,商家又抱怨:我芙蓉都卖的差不多了,这几个压箱底的卖完,不知道哪里再去弄那么好的。这样的抱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两年前加良山上的芙蓉矿洞因安全理由被全面封锁时,水泥砌死门洞的照片就在朋友圈中流传了好一阵,大家已经在哀叹“今后连芙蓉都不好买了”。最初还有人偷偷开些“老鼠料”出来卖,但被政府发现,于是“今年管得更严,弄了无人机飞行巡查,查到了就是抓,再也没机会了。”

配圖:528林飞 芙蓉晶石 布袋弥勒摆件

  如今“芙蓉越来越少”的设想已经成真,石商们想要买原石,都要凌晨三四点赶去石农处“排队买”。石头搬出来也没有容大家挑挑拣拣的机会,买主只能在寒风中用手电筒看上几眼,要不要买,买下来有没有得赚?会不会亏本?都在这几眼里面要做个判断,稍微慢了,隔壁的人就捷足先登,可能就要后悔不已。某些情况下,倘若遇到能够“看得到前景”的好原石,石商们即便借钱也要买来——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是好芙蓉现在不买,以后更难见到。石头是不可再生资源,切章、刻钮、磨光、篆刻,动一回就小一块,流通的时间越长,能保留下来的体量越小,总量也越少,这是不变的铁律。

配圖:519 陈达 将军洞芙蓉石 博古钮方章

  错过了田黄、错过了荔枝,对于芙蓉这种也开始“奔向稀缺”的良种美石,笔者是绝不愿意放过的。况且,这两年对笔者这样玩石的人而言,入手的环境也相对友善些:成品价格没有往年高峰期那么“疯”,想要在芙蓉这个石种上从容“摘尖”,正是时候——选择既多,挑剔些也可以理直气壮。再譬如将军洞、芙蓉晶这样的名种,品相稍好,体量稍大,在从前高峰期时就“卖上天了”。而这类曾经对多数人来说就是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如今也到了能“努力努力可以拿下”的时候。撇开它们的质地和色彩这些不谈——至少它们的“稀缺”已是铁板钉钉的属性,尤其是像“将军洞”这类甚至比田黄存世量更低的石种,未来的地位,已是一望可知。瞄准尖端的芙蓉出手,在未来的日子,想必不会后悔。

  “稀缺”的其他标准

  除了“已稀缺”和“走在稀缺路上”的大石种概念,还有一种“稀缺”,是审美带来的,这种“稀缺”其实来源于石头本身带有“异相”。中国人对于有“异相”者,向来都格外青睐,认为无论英雄、圣人,都有“异于常态之处”。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也沿袭在“玩石”的领域。常言道:“马而似驴者贵,马而似马者不贵。”一个石种之中,如果出现明显和大部分同类石材品相、质地或色彩相异的,本身又具备独特的美感,就被认为是“珍贵”的象征。这种珍贵的定位,导致了这类石头一般被打上“稀缺”的标志。

  譬如善伯、旗降这类色泽内敛,色彩偏素净的石种,带“李红”者就少,凡“李红善伯”,“李红旗降”都受石友尊崇,身价与众不同。倘若有人偶然切出印章,则往往延请名师来做雕刻,以使其工、料双美,把稀缺的程度再做提高,令其傲视群芳。又好比山秀园这种色彩丰富,但质地上较为粗硬的石种,偶遇类似凝结细腻犹如芙蓉,加之色彩明艳的类型,就被冠以“蜡质山秀园”的称号,身价与普通较为粗硬的山秀园不可同日而语。再譬如坑头石,多暗色,多黑针,偶然遇到一块纯净透明的“坑头晶”,即便料薄,一样能先声夺人,使见者为其争相出价。这些日常中大家熟悉的“高下之分”和“脱颖而出”,其实都是“稀缺性”和“特异性”所造成的结果。

配圖:516 林文举 李红善伯洞石 荷塘戏水对章

  有些石材上,质地与众不同之处可能只有很小一角。石商或玩石者为了追求这种稀少的品相,就会对大材进行切割、磨制,极端的例子,甚至可能被切了又切,最后从“大块头”变成了“小妖精”。以黄芙蓉这一体来说,芙蓉本来就多蹿砂,正色纯浓的黄色又非常罕见,可能一块整料上,纯黄而没有旁色的部分根本不占主导,但落在“极致派”的手中,大多不惜工本地狠心舍料。遇到这类情况,多数时候整块原石(或者原本干脆是已经雕刻的昂贵成品)只能平出一个小素章,可是玩赏者却依然兴致勃勃,认为值得。

  这种追求“稀缺”的心态,创造出的“成果”多会呈现出色彩或纯度比同体量、同品类的石头更高级的状态,在交易流通时,反而能够以兔搏狮,走出令人惊讶的高价。另一方面,这类“极致追求”的产物,又拥有了超出常规的色彩或纯净程度(有些甚至石种特征都全部剔除),几乎像是全然不同的石种,面对这类型的美石,玩者内心不但会有对品相的迷恋,还会涌现看不透石种而产生的神秘感,不断揣测其品种的兴奋心情,比对美色的迷恋沉醉更为刺激人心。

配圖:503  山秀园石 双螭钮长方章

  追求这种“稀缺品”,要求对石种熟、对行情熟,其次还需要荷包饱满、魄力过人,实际上比之一般追逐田黄、荔枝甚至将军洞这种“稀缺”,更有“门槛”。倘若是不知道其中的靡费与艰难的新手,很容易对着这些靓石的高贵价格一头雾水,不知贵在何处。故此会玩这一类别的人,大多数是“久经沙场”的“老法师”。说到底,到了这个地步的东西,大部分时候已经只能靠种气、经验去做判断,内行、老饕或可辨别,而新手玩之,有时除了赞叹其美、其纯,对于石头本身的品种归属,反而还要大费思量——当然,正如笔者前文所说,这种“费心思的猜测”,本身也是玩石过程中的乐趣之一,大家是绝不会抗拒,反而是一种人人打心底感到欢迎的体验。这一类石头上的“稀缺”,可以说是一种“追求个性”的“任性”结果。

  而最后一种“稀缺”,来自工艺。广泛一些的,譬如形制上特异的:荔枝多是切章、做摆件,忽然出现一件被刻成酒爵形态的,就可判断为“稀缺”;汶洋厚料多切章,薄料常刻手牌、文镇,有人如果刻作印泥盒,就算是“不同主流”。角度刁钻些的,如名家雕刻的作品,雕刻出的作品与其大多数所用的石料不同,或体量相差巨大的,也可以看做有一定程度的“稀缺性”。打个比方:冯久和为人所熟知的多为大摆件,那么偶然见到摆在案头的小尺寸,工又偏精的作品,对于其作者本人来说就是“鲜少为之”的,就会有人为其倾倒。

配圖:069 林清卿 田黄石 薄意摆件

  再往下缩小范围,又可以挑出另外一种“稀缺”:好比林清卿的薄意,大家年年在拍卖会上见到,但多是山水、花鸟,如果是人物,则关注者就大大提升——倒不是因为清卿不刻人物,或者刻得少,而是因为这些年在本地拍场流通的“清卿薄意”里,人物件相对其他题材少,既然难得一见,自然也就广受青眼。同样是清卿的花卉题材,菊花、秋海棠就多,水仙禽鸟就少,这种情况下,又有相对的“罕见性”在为作品的身价加成。这类“稀缺”,是人为因素,和玩赏者的审美偏好有关,不是“硬性条款”。即便“少见”,但喜欢与否,因人而异。拣选的标准,只有一个:一定得合自己的胃口。

  笔者玩石这些年的经验看来:搜集工艺门类上的“稀缺品”,就像年轻男女处对象,别人的女神、公主,自己娶回家未必合适,倘若看后毫无心动的感觉,纯为稀少而买,则大可不必。

  而倘若见之心动,乐趣无穷,那么只要力所能及,就一定要将它留在手中,否则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的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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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彦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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