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柴:我的作品就是不断地扩充自己的收藏
2018-11-26 10:11:01 夏飞飞
“ 柴柴”这个名字源自于《爱丽丝梦游仙境》中一只微笑着会从尾巴开始消失的猫——柴郡猫。这似乎跟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十分契合:穿着鲜艳夸张、反应灵敏、圆圆的眼睛古灵精怪。爱好文学、音乐、电影的她,平时会把文字和视觉作品放在网络上跟大家交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女青年”。
柴柴的艺术创作是从写作开始的。高中时,接触了网络和先锋文学后开始写作,出版过小说和诗集。在写作过程中,柴柴习惯将脑海中故事和场景图像化,2010年之后,她尝试头通过草图、日常生活中的材料将灵感记录下来,这时图像被转化为了视觉。
柴柴的作品是在北京五环外的一个僻静小区中完成的,这里也是她的临时居所。两居室的空间里堆满了柴柴的作品和收集来的材料、画框、成堆的布料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显得有些拥挤。柴柴说,她有恋物癖,平时宅在家里除了看书、创作,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网上淘东西,老玩具、奇怪的首饰、老物件这些奇怪陈旧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宝物。客厅的地板上躺着她未完成的新作品,一只粉色的猪。柴柴说,这次她要将作品放到真实的展览空间中,所以她把平时收藏的小彩灯也用到作品的制作中去,希望会有更强的视觉冲击力。 将这些日常性材料进行拼贴、组合,把潜意识里的图像记录下来,柴柴建立起一种独特的审美叙事:制造一种迷幻、刺激、神秘、带有鬼魅气味的幻象风景。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经常会被大众归类为“原生艺术家”,对于这种合并同类项式的粗暴归类柴柴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写作和绘画都是表达自己的一种语言,两者相辅相成。
《连体》,100x340cm,布面蕾丝丙烯,2015. 摄影:肉森草
“……我觉得文字和绘画,一个更头脑,一个更身体”
Q:你之前写作,在大众看来很年轻的阶段便出版了自己的小说集《睡莲症》(2007年出版)、《草莓僧侣》(2010年出版),后来是怎么开始绘画的?
A:选择绘画这种表达方式完全是一个偶然的选择。大学时期,我主修影视编导和动画,但基本上接触的都是软件和设计,跟绘画关系不大。当时的毕业创作是一部定格动画,后来找工作时,有个人看到了我的作品后鼓励我去画画。那时候基本上没怎么画过,但是希望做一些尝试。现在看来,只不过使用的工具和形式不同,换了一种方式去创作。
Q:读你的文字和观看你的作品都会给人感觉有很强的个人“符号”,色彩阴郁、形象怪诞、场景有些超现实,你的认为你的文字和绘画有怎样的关系?写作与绘画两者的创作状态有何不同?
A:很多看过我文字和绘画的人都觉得它们很像,但对于我来说完全是无意识的,可能是因为它们都是我的创作状态的延续。但我对它们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我觉得文字和绘画,一个更头脑,一个更身体。写作是有纸有笔或者电脑就能完成的,而绘画或者材料是要不断试验、身体力行的,最直接地给人感官上的愉悦感。绘画或装置完成时它摆在那,你能感受得到,文字需要去翻阅,要消耗非常大的专注力和时间才能进入。两者不一样,一个更生理,一个更心理。
《连城》局部,150x300cm, 布面丙烯, 2014. 摄影:肉森草
《连城》,150x300cm, 布面丙烯,2014. 摄影:肉森草
“其实我自己很喜欢恐惧这个东西,如果你不去面对恐惧这件事,它会是一个禁忌。”
Q:你的作品给人感觉有些阴暗和诡异,你想通过这些作品表达什么?
A:大概所有艺术家都最头疼用比较简单粗暴的话去总结自己的创作,我听过某个艺术家很智慧地回答,他说他的作品就是为了好看。好看是一个非常总结性的说法,更深层的意思其实是:我的所有想法观念和叙事并不需要用过多的语言再进行阐述,它都融合在这个“好看”里面,它是一种最直观、最身体的感受。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直观地传达。当然每个人看到的未必准确,但这种不准确和偏差本身也
很妙,因为你看到什么其实投射出的是你是什么。有的人觉得我的作品非常阴暗、非常刺激、非常的强烈,这些感觉对我来说都是好的感觉。
Q:你的图像里面常会出现内脏、鸟、鹤、老鼠、蜘蛛、蟑螂这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动物有什么隐喻?
A:我自己也非常害怕这些动物动物,它们对我来说意味着恐惧。但我自己又非常喜欢恐惧这个东西,如果你不去面对恐惧这件事,那它永远是一个禁忌。可是当你用自己的语言、
材料去再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你不会怕自己。这就像爱和恨这两种情
感,它们非常相近。恐惧和美也是相近的,它们只有一墙之隔。
我的作品也会经常涉及死亡这个主题,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我很极端,情感上总是大起大落。但我不会特别严肃的去创作生与死的题材,因为一旦严肃起来,就会变得太沉重,也就没劲了。
《山居小猩猩》,120x150cm,布面丙烯 2013 摄影:肉森草
《山居小猩猩》局部一,120x150cm,布面丙烯 2013 摄影:肉森草
《山居小猩猩》局部二 ,120x150cm,布面丙烯 2013 摄影:肉森草
“我关注的是日常,事实上,我很想脱离最庸俗的那种日常”
Q:你对画面色彩的处理跟鲜艳和强烈,有些类似拉美的绘画,对此,你的创作[问题问得有些怪。有没有受到“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
A: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我看过的并不是很多。但通过一些电影和文学作品,让我觉得拉美真的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他们对待死亡也很魔幻现实,整个国家都是色彩斑斓,有很多骷髅的元素,大家都穿着彩色的绣着花的裙子,到处都是毒枭和花砖,又穷但又很欢乐的感觉。拉美本身就是一个现实与魔幻交错的地方。
我看过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小说和佐徳洛·洛夫斯基的电影,搞创作是离不开现实的,但创作本身对我来说是用来逃避现实的。我不是要做批判现实的作品,不是政治波普那类创作,社会和现实不是我想关注的东西,我关注的是日常,事实上,我很想脱离最庸俗的那种日常。
魔幻现实是给你带来最平常的日常通感之外,会把你带进一个平行宇宙,在那里的会有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的小说写得都是日常,但都是非常怪异的日常,通过许多细微、怪诞的情绪,制造一种异化的日常。所以我选择日常的材料做不日常的作品,本身就是魔幻现实主义的语境。
《五脏庙》,120x150cm, 布面丙烯 , 2015 摄影:肉森草
Q:在开始创作之前,你会对画面设定情节吗?
A:我喜欢作品有故事性、情节性,就像我喜欢Bosch和Paul Delvaux的画一样,它们都有满满的故事性。绘画对于我来说不是简单的肖像画,我画面中的人物要么会抱一只龙虾,要么会有一些怪异的举动,她们都会暗含叙事性。另外,我做的是视觉艺术,不是纯观念的作品,不是只将视觉控制到最精炼就可以了,我需要把故事写得漂亮。所以语言对于我来说异常重要,颜色、造型、所使用的材料种种这些元素都是我的语言。
《浅水区》,120x150cm, 皮革 亮片 珠子等 布面丙烯 , 2015 摄影:肉森草
“创作跟我的“收藏癖”是一样的,我的作品是在不断扩充我的收藏。”
Q:你的创作中用到很多生活中的材料和现成品,为什么会选择这些材料,材料与你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A:我现在所收集的东西,跟我童年的成长经历有关。我对这些鲜艳、好看、闪闪发亮但
又廉价的东西很着迷,但在那个年代我所生活的小城市物质还是比较贫乏的。后来在长大以
后大量地囤积这些物品来创作,可能是对童年的补偿。对于我来说,创作跟我的“收藏癖”
是一样的,我的作品是在不断扩充我的收藏。
Q:你是否会刻意强调这种“廉价感"?
A:我并没有刻意追求“廉价”这个概念。我选择生活中最熟悉、最能够引起情感共鸣的材
料,这些材料介于昂贵和廉价之间,就跟我真实的生活一样。我更追求的是这些材料的“日
常性”,而非“廉价感”,它是一种类似于日常甜点的很亲切的东西。
《鲜花圣母》局部,尺寸可变, 亮片 皮革 灯串 玩具 绢花,2016(图片由肉森草拍摄)
《浅水区》局部,120x150cm,皮革 亮片 珠子等 布面丙烯 ,2015(图片由肉森草拍摄)
《女爵》局部,150x200cm,羊毛毡 羊毛皮 人造毛,2014(图片由肉森草拍摄)
“我一直在非常固执地做这些费力不讨好事情,这就是我真实的选择。”
Q:你在绘画中运用很多材料将他们转化为视觉作品,相对于近些年比较火热的新媒体,它们似乎显得没那么“当代”,你会不会尝试其他的视觉媒介?
A:因为语境不同,没必要去考虑哪种类型作品成不成立,新媒体有新媒体的语境,我的
作品有我的作品的语境。比如我看到Kiki Smith的作品,虽然我们既不同国藉也不同年代,
但我觉得自己跟她在同一个语境中。但把Kiki Smith的作品拿到所谓的“当代艺术”特别是
北京的“当代艺术”里,他们依然不在一个语境中。你不能因为语境不同就去否定她的艺术,
所以不能这么比较。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创作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中特别不合时宜,但我却
一直在非常固执地做这些费力不讨好事情,这就是我真实的选择。
曾经有人对我说我的作品未完成的时候更当代。我不会刻意去追求”当代”,因为我认为”当代”不是一个褒义词,它只是一个中性的形容词,并不是符合当代的标准或模式就是好的作品。我之前和一个朋友谈到这个问题,他的观点我很认同,他认为“当代只是一个时间命名,不存在国内圈子里讨论的当代艺术,而国内讨论的当代艺术专指与当代性相头的创作和实践,其实是艺术当中一个很小的门类,更不是最好的艺术。”但在日常使用中,这个当代艺术又往往被溢用,把所有使用了当代材料的作品都囊括进去。这就引起一些概念上的混乱。你做的就是艺术,和当代不当代没关系。”
(责任编辑:夏飞飞[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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