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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生命-瞬间与永恒

2020-01-02 18:16:57 吕胜中 

  陕北的“信天游”首先给我以启发。这种想到哪儿就唱到哪儿的歌曲,无须事先的编排,只要一勾动了激情,不管是后生女子或大人小孩,歌词就像泉水一样,涌泻出最能表露真实的、也是变化着的感情。而在民间美术作者的创作中,他们常常不打草稿,也不事先设计好画面的效果,完全凭自己思绪的变幻发展展开画面,又凭自己的聪慧和能力驾驭画面,不也是一曲绘画的“信天游”吗?

  选择了这样的艺术手法,正符合我以畅想的方式表现主题的想法。

  从创作的开始就保持对于主题表现的激情并贯穿始终,这是个极难把握的问题,并且,我的画面较大,耗费的时间也要比一般民间美术作品的创作长得多。为此,在草图阶段,我只完成一种随意流动的气氛,不是像以往,在创作草图完成后即按部就班地勾勒、渲染,而是把层次处理、形象细节随着深入中的想像给予画面,使创作的全过程都有可能不断地产生“冲动”和“即兴”,画面的效果也随着逐步充实和谐调而渐趋明晰。

  在民间美术中立足,目的是作为起步的开端,而不是要把自己局限于某种创作模式中去。作为传统,它给予的只应是完成我们审美理想表现的主动。获取这种主动,也应当有对古老民间文化的全面理解。

  民间美术中许多表现繁衍的图像,如“莲生子”、“榴开百子”等,在民间文化中表现了多子的思想,显然与我们今天的时代相悖。然而如果不是作为个体,而是整体的生命现象,这些图像不正表现了旺盛的生命活力吗?

  新的意蕴感发着我的想像,又通我的想像转移到画面上,使之摆脱古老文化在这些纹样中的表面隐喻,去表现作品第一段里我对生命化育的意象。

  艺术作品是作者内心感情的宣泄,又应当是作者与观众之间交流的一种不是有声语言、也不是文字语言的对话,民间美术的许多组合形象,在劳动大众之间正是相互传达情感的一种形象语言。但对于今天的大多数观众来说,他们不会像读天书一样去附和着渺茫的解释,而会在画面给予的审美感应中,得到更符合自己审美心理的自我圆满。因此,对于古老纹样的运用就不仅是破译,重要的是为之注入新的内涵。

  在作品的第二段里,我反复运用和明确了民间文化中“鱼”、“莲”组合形象象征阴阳相生的手法,删除了其中封建礼教影响的情爱联姻生子接代的功利色彩,强化那种民间情歌般纯粹、自由、圣洁的情爱。

  民间美术是协调着特定社会结构和文化结构与人类生存、生理情感之间关系的艺术形式。我们所面临的时代与传统乡土中国在生产生活方式、知识结构、文化类别的差异,使得我们对古老民间美术的继承当然不应当、也不会是重复,但创新中不植根于民族审美的深层土壤,只能说是对民间美术的猎奇。

  在画面的不断深入中我感觉到,既是绘画,就应该发挥绘画的特点和自己的能力——就像民间剪纸用剪刀在纸上镂空,产生出平面展开、互不遮挡、线线相连的特点;木板年画因为印刷套色的原因,又独具构图饱满、线条刚利、用色以少胜多的特点——绘画有着其他艺术形式不可代替的表现力和艺术语言,如果用绘画去模拟民间的某种艺术样式,就像“邯郸学步”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本色,“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在技巧和处理手法上,我运用了晕染罩色和空间、凹凸、虚实的手法,使画面在平面展开、一览无余中又增加了纵深和充实的感觉。在色彩处理上,强调对比又突出主调,以加强画面主体部分的明度和光感,造成色彩对于视觉的渐次感应。

  不要怕像民间——艺术表现所取的素材可以一致,手法可以一致,但表达的思想却会千差万别。

  不要怕不像民间——在民间美术中得到的充实和默化,最终目的不是表现在作品的表面。

  画总算画完了,我居然产生了一种在创作过程中没发生过的紧张感,因为等待着我的,是观众的反应。

  我越发觉得我对民间美术还缺乏更深的探究,需要花更大的气力继续认识和实践。

  还要学着走下去——而前边,仍是一条令人困惑又令人神往的小路。

  1987年6月于北京

(责任编辑:张桂森[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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