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准备了一个现成的方案，在厅内的3个窗户上做剪纸“和合诗”，到现场看后，固定剪纸不容易实施，要花很多钱又牵扯经费不足的问题，看来必须尽快改变方案。

　　不很情愿，几天来就这样折磨着自己苦思冥想，首先想到中国许多餐馆的窗户上做为幌子的剪纸文字和菜肴图形，大都用彩色的“即时贴”电脑刻成，花花绿绿很是抢眼。在一个文质彬彬的古典西洋殿堂窗户上做满“吃的广告”，结果会产生对立与刺激。来不及仔细斟酌，晚上时间先做些草图感受效果。每个单元倒是会挺好看，但把三个高 5米多的窗户每个格子上都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不同图形，会是一片灰暗，整体的冲击力减弱。

　　白天再去现场，我决定把每个窗户当成一个画面，在上面根据需要布置颜色，最后让三个大窗户变成三幅巨大的玻璃画—— 一个教堂的意境。

　　这三幅画面需要有内容和主题吗?最好是没有，但需要有形式结构，想了很多单元符号都觉得不够合适，还是用“小红人”来救场。

　　选购红、黄、绿、紫、灰五种颜色的“即时贴”，剪出大小不等的“人形”。这些人形的“正负形”成了调色板上的大小色块，供我在大窗户上面随意点彩。

　　在中间一个窗户的地面上，我专门作了模拟光线的“形与影”装置，每个彩色的人形从窗上负形中分离开来，牵下一根红线，落在地面。其他两个窗户上的小人则可以由观众随意揭下来带走，揭下来的同时，一缕光照射进屋内，在地面上映出人形的影子……

　　在突击的状态下布置完成，视觉上蔚为壮观。我这才有空儿在自己的作品中找寻感觉，小人——变成与光混合而构成五彩缤纷画面上的笔触，独立符号的形象意义淡化了，萃集在一起相互协调的色彩却鲜活了;小人——生命的最基本分子，充当了《灵魂窗口》快门的操控者，调节着天空泼洒进来的日光，为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洗浴身心。

　　我也站在窗口，透过大大小小人形虚空的负形，逆着日光看外面的世界并搜寻着我的来路，突然发现外面的世界不见了往日的丰富和精彩——颜色消褪，造型伤残，结构腐败，构图松散……

　　我将要走回这苍茫茫大地，路在何方?

　　摘自1998年9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