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在里约热内卢和圣保罗投影艺术活动让我回想起往事，从往事之中出来自然就是现在。

　　其实，现代世界面临着另外一种文化的贫乏。在我们生活的城市或乡村，包括墙壁在内的生活背景和空间中，能找到多少“艺术”的影子?大多数的墙壁都空闲着，大多数的精神都空虚着。

　　艺术作为一种人类文明的“精神产品”，越来越成为可收藏的“物化形式”。因而许多“文化垃圾”占领着我们的生存空间，成了人类社会的累赘。

　　美丽的光可以刷新黑暗，为世界增色。而光是无形的，在人们不需要它的时候，可以随时熄灭。为此，我认为以投影的方式做艺术还是比较讲究卫生的。

　　艺术行为曾是人类表现欲求的普遍行为，文明的结果在艺术本色上覆盖了厚重的油彩，成了社会主流层面偶尔闪烁着的海市蜃楼，文化人在其中苦苦寻找自己的精神幻像，却与平民阶层失缘。投影方式的艺术活动把艺术家们有心向着公众闪现的微弱之光强化了明度，这光就再也不再只是照亮自己，也照亮了平民生活的区域。

　　投影艺术的方式显然不同于当年我当电影放映员时的幻灯节目，它不是造就一个画框式的构图，让观众在方框内感受画面中的一切。做方案时，既要利用建筑物所提供的造型可能，又要改变建筑物原有的形态。建筑物原本的形态及其细节是一种限定，必须在它限定的范围之内寻找突破。

　　为此，我想到中国汉代石刻艺术的风范，把自然的石头视之为本有灵性的生命，创作者的工作只是对着它轻轻呼唤——顺其自然，在上面稍加雕琢，包含在石头中的生命的灵性便跃然而出。

　　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方案的实施，让原有庞大的建筑物暂且在观众的眼前消失，带之而来的是另外一幅意外的图景，而仔细看去，这幅图景其实本就潜在于建筑物体之中。

　　我甚至想到，如果有机会，没准还可能运用以前制作幻灯特技的方法，让投影的画面动起来，或许会产生新的意外。

　　里约热内卢投影活动场地的环境图寄来后，我曾经有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做多个扁平的玻璃盒子，在其中蓄养若干蚂蚁，作为投影灯片。蚂蚁在玻璃盒子壁面上爬行的情景投射到建筑物的墙上，成为放大了若干倍的活动着的剪影，这不但有很强烈的视觉效果，也会产生更多的意外。

　　因为我没有可能到现场操纵实施，可惜这个想法没法实现。

　　“Arcos da Lapa”是1996年10月在里约热内卢投影艺术活动的名称，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1995年我接到通知，通过自己很艰难地查英汉词典翻译，知道投影的对象是1720建成的一个在两个山坡之间输送水源的架空渡槽，高约15米，宽约150米，寄给我的图纸可看出渡槽的详细结构——不知何种石料垒砌成的梁柱，勾画出两层弓悬式的门洞。

　　显然，影子只会投射到整体看来占面积较少的梁柱侧面，可利用的空间很少。

　　我不太想胡乱地应付这个建筑，我觉得既然接受了它就要承认它的存在，却又要它显示出不限制我表现的大度，这就得凭我单方面的主动去做我与他之间的“适合”。

　　有了这个原则，剩下的就是技术问题了，中国传统艺术与民间艺术在表现中积累了若干“适合”的经验，足够我用的了。

　　这个“场地”充分的宽阔度，促使我极想在这里演示一场世界上最精彩的魔术与杂技，当这场杂技在进行“排练”的过程中，我逐渐适应了它的固执，也找到了它悄悄提供给我的许多细节。尽管我不能亲自去看正式的“演出”，但我肯定，演出会获得成功。

　　《魔术与杂技》——人类在文明过程中不断增加高难度的一种游戏，生命现实中人为制造的无常关系和危险处境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