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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班的战士之二:丁楠——真真切切的眼神

2019-10-05 17:48:42 吕胜中 

  人自从睁开眼睛就看见世界,而世上的形形色色极容易引诱我们三心二意、东张西望。

  你看清楚了吗?

  事实上,世象的动静莫测、物象的匆匆变化、空气的清浊含混、光影的明暗无常,进入视野中的所有景观在有限的眼力中几乎只能为我们的认知系统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印象——却原来看清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在2005年9月刚进工作室的时候,丁楠曾在日记中写下一段小诗:

  我想要知道:

  为什么

  我会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

  “为什么”

  而且,都是没人回答的“为什么”。

  ——奶奶你画错了,

  人的胳膊是两划的线。

  ——奶奶,还是你剪两个连手的小人吧。

  我试着去画童年的纯真,

  我做不到了!

  我已经不是我了!

  我深深地体会到:

  我走了一辈子的一个大斜坡

  ——我被毁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懂得什么是

  艺术——

  全是别人的眼。

  也许丁楠是个知道深浅却乐于逆流而上并不计后果的人,他想坚持“自己的眼”。尽管因此他经历过一些小小的失败,但还是不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古老训诫。他似乎相信自己可以挥去充斥在空间中的层层视觉迷障,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接纳关于这个世界更丰富、更真实、更清楚的信息并储存下来,以便理直气壮地向人们讲述自己的如是我见。

  他在课堂作业中所作的《局部观察·额角》初次显现出这样的意向,而《对陈宣帝侍从的剖析》则建立起一种大略与精微共济的视觉再现目标。

  上个学期末,丁楠提交了制作一个观念性雕塑的方案。他要塑造一个仿真的人物,这个人衣装完全是身体皮肤的肌理。我觉得,这个方案毋宁说是提出“透明”及“映射”的概念引发关于“人本”的思考,倒不如说是丁楠对自己眼睛的生理能量发起的一场挑战。

  但这场挑战绝不仅仅是锐化眼神,他首先陷入了更多技术性的问题。寒假期间丁楠没有回老家陪父母过年,独自在教室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试验——翻制皮肤的纹理、试验衔接会出现的问题,琢磨皮肤着色和植入体毛的技巧……直到开学后,又接着学习石膏、硅胶翻制模具,而这些都是他原先未曾接触到的材料与技术,我多次看到他经受一次次的失败,却没见到过一次他失败后的懊恼——看来他是铁定了心思钻进这个牛角尖中,去确认自己真真切切的眼神。

  于是我想,这个作品原本设定的那个结果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而丁楠在朝着那个方向一往无前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全身心的确认。

  有一天他肯定会从牛角尖里走出来,那时候全身心都透彻了,眼睛岂能不亮?

  2007年4月12日

(责任编辑:张桂森[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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