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赵无极、吴冠中等二十世纪大师不断过亿的新闻刷屏到近乎麻木后，2019年北京春拍的揭幕战——中国嘉德现当代夜场为市场带来了许多不同的惊喜。这个拍卖标的数量并不算多的夜晚里，最大亮点莫过于当代艺术家们的精彩表现。其中，不仅冷军、王兴伟等中国当代艺术家们表现强劲，接连刷新了个人拍卖纪录；就连以巨幅作品首登国内拍场的“外来和尚”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fer）也借着这股东风，一举打破尘封已久的个人成交纪录。

中国嘉德“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夜场”现场

2019年6月3日晚，中国嘉德2019春拍“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夜场”顺利收槌，全场上拍42件标的，斩获2.41亿元，成交率为76%，并有6件拍品超千万成交。加之“中国精神——战时现代艺术”、“当代艺术”和“二十世纪艺术”3个日间专场共计7467.4万元的成交额，本季嘉德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部分共计成交3.038亿元。

在时下复杂经济环境中，“好作品=好价格”依然是艺术市场颠扑不破的真理，而这场由几位大藏家保驾护航的晚拍，也多少客观地反应出了当下市场的口味偏好和某些新变化。

冷军：“虽迟但到”的新纪录

记忆力够好的朋友或许还记得，去年冷军1993年的重要作品《文物——新产品设计》曾在北京上拍，尝试冲击纪录，却遗憾遭遇流标。

重要作品流拍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尤其对价格敏感度极高的当代艺术收藏圈而言，信心难免受到一些影响。不过就像一个硬币总有两面，去年铺天盖地的宣传和讨论似乎也多少勾起了大藏家们对冷军好作品的兴趣，回头看看自己的收藏，是不是也缺少一件足够镇得住场子的写实经典呢？

冷军《世纪风景之三》布面油画 105×199.5cm 1995年

成交价：4370万元

于是，本季中国嘉德逆势而上，将曾在2016年以2817.5万元成交过的冷军1995年作品《世纪风景之三》重新带回拍场。上拍这件作品的风险不言而喻：市场刚遭受过信心打击、上次价格已然很高、沉淀时间太短……等等，许多市场专家拍前并不看好这件拍品的表现，嘉德拍前对该作的宣传策略也相当低调，并未太多提及。

不过，《世纪风景之三》的表现却给出了不小的惊喜。当晚，该作在2200万元起拍后，电话委托一口价直接出到3000万，尔后经过电话委托间你追我赶的激烈竞价，最后以3800万元落槌于中国嘉德客户总监程玉洁的8153号牌电话委托，加佣金成交价为4370万元，刷新了冷军拍卖纪录。

巧合的是，去年《文物——新产品设计》也是叫价至3800万元遭遇流拍，同一个价格连接着结束与开始。

拍后，艺术家冷军深情回忆起这幅作品的点点滴滴：“《世纪风景之三》，有感于韩国的一次事故。电视播放汉城一座豪华大厦倒塌了，钢筋水泥瓦间夹杂着华丽物品和血肉模糊的身体，这是怎样的一个惨烈景象。……无疑它引发了我的创作冲动。我将钢筋水泥与儿童玩具设计混杂在一起，模拟出电视中那惨绝人寰的场景，强烈的视觉对抗着不和谐，鲜艳的几个雕塑玩具和污秽浑浊的钢筋水泥在色彩上的不调和……淋漓尽致的传达出人类貌似文明的工业化发展，其实也是不知不觉的异化过程！”

《世纪风景之三》局部

“十几年前这件画作经拍卖途径进入第一位收藏者手中，但这段过程似乎是上天注定它要经历一次意外的磨难。拍卖公司将画作从木框中取下，卷起来寄给买家，而它的新主人将我这件呕心沥血、历时几年的作品随手置于衣柜顶，不久后又因其人发生巨大的变故，而没有再将它打开。三年后当我再次发现并将它展开时，可怕的景象发生了，画面油彩多处起皮剥落，惨不忍睹！

“后来这件画作辗转到了著名收藏家唐炬先生手中，为了抢救保护画作，他请来了波兰著名油画修复专家尤拉女士帮助修复……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处理后，当画作再次呈现在我面前时真是百感交集，我不得不为天衣无缝修复技术深感欣慰与庆幸，但那些斑驳和脱落的痕迹已经跟画面混为一体，似乎上天给了它更加厚重的新生命。此画作经历的这一切灾难和磨砺又与我的创作主题歪打正着的契合在一起，仿佛这幅画作是真的需要经历这样的磨难才能锻造而成一样，这段曲折经历过后的侥幸存留和带着惋惜惆怅的心情，以及屏息揪心的修复过程又何尝不是给这件画作凭添了某种深厚而难言的珍贵呢？一切似乎都是天意！”

中国当代中坚：基础夯实

在冷军之后，中国当代艺术中坚力量继续强势表现，曾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王兴伟作品《可怜的老汉密尔顿》从800万元起拍，最终以2185万元成交，大幅刷新艺术家此前944万港元的成交纪录。值得一提的是，刷新这件作品纪录的，同样是自持8153号牌的电话买家。

王兴伟《可怜的老汉密尔顿》布面、油画、拼贴 222×177.5cm 1996年

成交价：2185万元

除创纪录的冷军和王兴伟外，这位8153号大买家当晚还包揽了绝大多数的高价拍品，其中以中国当代艺术居多，包括：陈逸飞《绿绿的草原》（1495万元）、刘小东《休息》（1127万元）和赵半狄《鹦鹉与扇子 》（1380万元），当晚6件千万级拍品独揽其5。这5件拍品全是品质没有任何争议、够的上馆藏级别的艺术家典型作品，而8153号牌也应是一家长期支持中国嘉德现当代艺术的大型收藏机构。

资深藏家唐炬拍后表示：“一次性斥资过亿拿下五件力作，大手笔，大气魄！一个泰康或龙美术馆级别的实力藏家即将浮出水面，没跟任何人做过交流，我直觉上大概有了一个人选，等待验证、关键是与我的50、60后实力架上绘画收藏线索高度契合，有了新力量的加入，当然是一件特别振奋人心的事情！”

赵半狄《鹦鹉与扇子》布面油画 200×175.5cm 1990年

成交价：1380万元

刘小东《休息》布面油画 138×120cm 1988年

成交价：1127万元

而在顶尖拍品之外，本场位于中间价位的当代艺术品同样表现稳健：周春芽1992年的《裸女和石头》977.5万元超越拍前估价成交；看似普通花卉，却蕴藏出众画功的刘炜作品《无题》拍出724.5万元，超越拍前估价。余友涵《流动1990-1》713万元成交，较2016年时的价格翻了一倍。

周春芽《裸女和石头》布面油画 150×120cm 1992年

成交价：977.5万元

刘炜《无题》布面油画 200×150cm 1999-2001年

成交价：724.5万元

张晓刚早期作品《重复的空间13号》667万元平价易手；曾梵志早期作品《无题》拍出575万元，较前次上涨了一倍有余。近期市场持续火热的刘野小幅作品《马拉之死》涨幅更是惊人，552万元的价格较10年前增长4倍。

基弗：外来和尚好念经

在当代艺术收藏全球化趋势愈发显现的当下，国内拍卖行也在试着与这股潮流接轨。例如本季中国嘉德最着力推出的作品——安塞姆·基弗的十米巨制《新月沃土》，就是这种愿景下的产物。

安塞姆·基弗《新月沃土》布面丙烯、油彩、虫漆、沙石 475×950cm 2009年

成交价：2760万元

虽然是追赶潮流，但没有选择香港市场中的某些红人，而是依据中国当代艺术的脉络，选择了曾对国内众多艺术家（尚扬、丁方、周春芽等等）形成过深远影响的基弗作为试水，其用意也多少值得褒奖。

这件尺幅巨大，噱头十足的《新月沃土》当晚以2760万元（折合近400万美元）成交，打破了基弗此前于2011年在纽约佳士得创造了335万美元的拍卖纪录。而拿下该作的电话委托，当晚还将与之一脉相承的尚扬作品《董其昌计划-15》（460万元）一并收入囊中，展现出非常清晰的收藏线索。

画廊主李大钧在拍后评论到：“嘉德春拍现当代艺术今晚成交过3亿。这几年，（嘉德）现当代艺术部门从开办夜场到拍卖国际艺术家基弗作品成功，是一个标志性事件，说明（嘉德）已经成长为一个稳健成熟的部门和业务平台，拍卖业务从规划到人员的进步，完全可以发展成为国际拍卖行。”

二十世纪艺术：稳健过渡

与中国嘉德以往几季星光璀璨的“二十世纪艺术”板块相比，本季夜场中的该板块并未堆积太多高价标的，而是主打100万-500万价格区间的名家精品，成交结果也相对平稳。

其中溢价较高者如“色粉第一人”李超士的《仙人球花开》以270.25万元成交，超拍前最低估价近2倍。两岸市场近期热点赵无极的《31.3.59/1.3.69》拍出920万元，超拍前估价；关良《双岳揽胜轻舟过 》拍出356.5万元，同样超估价成交。

赵无极《31.3.591.3.69》布面油画 60×73cm 1959-1969年

成交价：920万元

吴作人《提篮子的少女》布面油画 74×54cm 1932年

成交价：828万元

吴作人的肖像作品《提篮子的少女》以828万元成交，李铁夫《静物》取得368万元；丁衍庸油画《恋人》以322万元易手。

结语：随着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沉淀、分化地愈发细化，当下市场表现出来的特点，不是冲动式竞拍，而是对价格敏感，并渴望建立长期脉络，有目标的竞拍某一类作品。今年的拍场或许少了许多天价鸡血，但从多个角度的印证中可以发现，市场正在回到健康的轨道。在经济波动以及市场发展的关键时期，需要不断的去正视市场，不断的去夯实基础，才能实现更长远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