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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于精神与表象之间——看陶冬冬的画

2019-09-26 16:49:49 易英 

​  陶冬冬的画总是意义的多层重叠,很难说清楚,哪一层意义是画面的主要表达。基本说来,他的画主要有三个层次,最表层的是形式,或者是形象暗示的形式;其次是形象本身,这个形象往往是画家设定的意义主体;最后是背景,它好像是画布的底子,很容易被人忽视,殊不知意义的生发很可能取决于它的存在。

  “在鸿深湖狭长水域的一隅,沿湖有零星几处面山伴水而居的农户宅院,其中艺术家陶冬冬的工作室便安置于此。湖畔的日子可以望山看水,观四时山色水纹的更迭变换。”在陶冬冬的形式构造中,最奇特的布满画面的网状的线条,在深色背景的衬托下,闪亮的线条似乎在游走,它不是形象的构成,而是漂浮于形象之上,陶冬冬把它称为“水纹”。水纹是从生命里生成,不是说它有生命的形态,而是说它是自然的生命或作为自然的生命。但它仍是表面的,就像陶冬冬说的,“湖畔的日子可以望山看水,……”他每天观看着风景,凝视着湖水,生命退隐到自然的深处,和自然融为一体。不知是不是自然的启示,水纹跃然画上,形成特殊的形式表现。但它并非单纯的构成,它漂浮着,游动着,还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它不是紧贴着形象,而雾里看花一般,花在雾里,但还有雾的间距。他对自然的凝视,把自然吸纳到自己的生命之中,“水纹”也就具有了他的生命。“水纹”是自然的,他的生命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作为最表层的部分,“水纹”意味着自然与生命的意志力和表现力对艺术的覆盖。

  当然,对自然或“水纹”的凝视并不是形式的启示,而是心路历程的相遇。陶冬冬使用的形象大致分为三类,圣像、佛像和山水。圣像有来自欧洲的古典绘画的人物和中国古代圣人,在时间顺序上,这些作品没有明确的先后关系,但从水纹的表现来看,也和其他作品一样,有着精神上的一致性。几个古典的形象也是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格和不同的国家,对他来说,却是生命历程的象征,尽管不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的。按照图像分析,可识别的形象有波提切利的春神,英国(后)拉斐尔前派画家克里斯蒂·林登的《炎热的六月》,以及武圣人关羽。这些形象不是出现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却是个人的早期历史的象征。在精神分析中,在无意识的记忆和梦想中,个人的历史是没有时间的先后的。无论这些形象是无意识地浮现,还是经心的安排,都与他早期的经历相关联。他的早期就是学院的训练和海外的留学,理想主义的追寻与幻灭。每一个形象都不是简单的挪用和再现,而是有着精神的寓意。这不仅是因为形象被水纹所割裂和虚掩,还在于形象的设定本身就有超越形象的含义。波提切利的春神自不必说了,在她的美丽后面是美与神的向往。林登的《火热的六月》沉睡的少女,也就是罗马女神朱诺(June,与六月同名),美与爱的象征。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关公的形象却不是那么明确,似乎没有图像的来源,更谈不上挪用,倒是有点像戏剧中的造型,但显得模糊和粗糙。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转型,美与爱的破灭,早期被灌输的学院的、西方的、精典的观念的失落,寻找新的偶像和精神支柱。关公可能不只是新的偶像,而是精神转向的象征。从西方转向东方,从游牧转向家园,从外在转向内心。关公也只是一个过渡,它更像一个中国少年的英雄崇拜,但却是传统、民族和家国意识的初始。佛像是转型后的定型,是精神的归宿。它不只是审美的判断,也是理性的认知。佛像也经过了选择,从唐宋的佛像定型在北魏的造像。唐宋的时间比较长,好像他曾追寻过的古典艺术一样,精准的造型,唯美的气质和精神的感召融为一体,优美的线条既有中国传统绘画的联想,更有一种心如止水的境界。既是对形象的认知,那种超凡脱俗,大智大慧的无限超我,也是对如实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智慧的张扬。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画家自身的生存与精神状况的写照。这种状况就像是鸿深湖的退隐,从寻觅、奋斗、挣扎到沉思、反思与凝视,似乎是一个人生的总结。但是,这还不是终结。还有另一组佛像,也就是北魏的佛造像。如果说唐宋的佛像是出自反思与思考,北魏的造像却像出自心灵。心灵的一则是审美的需要,由衷地感受到北魏雕刻的艺术魅力,不可抑制的冲动表现这种魅力。另一则是内心的呼唤,那种原始粗犷的力量犹如生命的原始力量的再现。它来自意识的底层,不由自己主动地意识。他的矛盾就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对人生命运、文化属性与身份的思考充满理性的精神,而在艺术感觉、形式认同和潜意识方面又是感性的自由发挥。可以说,几乎每一个形象的设定都是意识的作用,而形式的涌现又是感性的使然。

  《山水系列》是没有人物形象的抽象作品,但也是形象的自然转换,从形象转换为图式。不同的是,古典与佛像是背景、图像与水纹的三重关系,而山水系列是让轮廓取代了水纹,背景与“山水”几乎融为一体。“山水”是刻意而为,是佛像的进一步演进,是对文化身份的进一步确立。从古典到佛像是从西方到东西方的融合,从佛像到山水则是彻底的东方化。但是这种山水只是意象和符号,并不是传统水墨的挪用,或者说是他对山水的理解。“山水系列”没有水纹的覆盖,因为水已经包含在山水之中,山的造型既似山又似水,全在轮廓线的作用。结合背景来看,轮廓线似乎是把山水从深色的背景切割出来。这种画法说明他的山水不是中国传统山水的挪用和互置,而是他心中的山水。那是一个既虚幻又实在的空间,是天空和大地之间心灵的栖息之地。

  在他的所有作品中,《山水系列》是很独特的,因为它只有两层的关系,以前作为水纹的线条,融入到“山”之中,既是山的轮廓,又是水的替代。无论是山还是水,都是抽象的,是从背景中切割出来的意象。背景是单纯的,几乎是单一的深色,但又是复杂的,就画家而言,具有多重的含义。首先,它是画家的心理空间,冥想的居所,甚至都不为画家主动地意识。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他自身的原始,他后来的思想很难进入的领地,但所有的思想都会受它的影响和潜在地支配。“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那个背景是进不去的,无论它是理念的还是心理的,相反,理念是通过“它”的表象显现出来的。因此,背景又是一个纯精神的空间,在陶冬冬的画中,它是一个幽暗的黑洞,它是抽象的精神,又是思想的起源,思想通过形象而涌出,古典的、佛像的和山水的形象都是一个现实的人的世界,这个现实不是指形象所依附的现实,而是个人的、生存的现实,它一方面受精神世界的操控,一方面又顽强地追寻自我的命运,它与精神对话,又向现实展开。最后是一个以水纹表现出来的自然的世界,它清晰了自身,却模糊了人的世界,就像命运不可捉摸,像生命栖身于自然的混沌,或者说生命本身就是自然,它遥隔于理念,但理念最终要通过它来显现。

  这样,陶冬冬仿佛处于一个结构之中,一方面是人生的心路历程,在时间的顺序中,在形象的排列中,看到了他的人生起伏,潮起潮落;另一方面,是一个空间的构造,人生的后面是精神的世界,它想支配人的命运,人则在顺从与抗争之间挣扎与徘徊。因为人的前面还有自然,自然赋予他生命和灵气,生命总是想超越精神,所以生命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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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红柳[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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