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山水论——从自然山水到精神家园

2019-11-18 09:32:47 未知

　　一、作为物质的山水

　　由天、地、山、石、海水、森林、阳光、氧气等组成的自然空间已存在了45亿年，是我们人类生命存在的2万2千500倍。我们人类生存的自然空间其实就是由一山一水，一石一木以及无数微尘粒子组成的物质空间。

　　火山喷射出的熔浆形成了连绵的山岚，天上水蒸汽凝结成的雨水，落在地表上形成的河流和海洋。洪水的泛滥又冲刷出了无尽的山谷。

　　自然空间的物质变化，天地水火，雷山风泽的相互存在和相互作用，使我们的物质空间有了春、夏、秋、冬，有了沧海桑田，有了白天和黑夜，阳光和雨雾。

　　人类的生存，从高山採拮到海洋渔猎，从野生植物到农田作物，无不展现了人类进化奋斗的奇迹。在人类与自然的磨合过程中，像中国这样的农耕大国，在与大自然的共生共存的生命历程中，总结出许多顺应天象的生存经验。特别是人与大山大水相互适应的农耕经典——二十四节气，充分应证了人与自然山水的不解情缘。

立春 80cmx60cm 油画 2013年

“立春”，苍茫大地上的嫩绿小草，等来了春风吹又生的时节。

雨水 300cmx200cm 油画 2015年

春时“雨水”贵如油。

惊蛰 160cmx160cm 油画 2013年

“惊蛰”的春雷，惊醒了蛰伏在泥土中冬眠的动生命。

春分 300cmx200cm 油画 2014年

“春分”的太阳直射赤道，昼夜平分，提醒农人此时适宜春耕播种。

清明 80cmx60cm 油画 2014年

谷雨 100cmx80cm 油画 2014年

“清明”时节，“谷雨”纷纷，相思怀春，是人的情绪与自然的一个契合。

立夏 80cmx60cm 油画 2014年

小满 80cmx80cm 油画 2015年

芒种 80cmx80cm 油画 2015年

“立夏”麦苗节节高，平田整地栽稻苗，“小满”时的“芒种”作物，粉粒开始饱满成熟。

夏至 100cmx60cm 油画 2015年

“夏至”的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

小暑 80cmx60cm 油画 2015年

“小暑”时的田野，郁郁葱葱，夏的炎热开始袭来。

大暑 80cmx60cm 油画 2015年

“大暑”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荷花盛开，江河涨水。

立秋 80cmx80cm 油画 2015年

“立秋”的大地一片金黄，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处暑 80cmx60cm 油画 2015年

“处暑”表示炎热的暑天结束。

白露 80cmx60cm 油画 2015年

“白露”是由于温度降低，水汽在地面或近地物体上凝结而成了水珠，所以气温迅速下降。

秋分 160cmx160cm 油画 2013年

“秋分”阴雨绵绵，一场秋雨一阵凉。

寒露 120cmx80cm 油画 2013年

霜降 160cmx80cm 油画 2017年

“寒露”使天气迅速转凉，“霜降”荒山萧瑟，悲思秋水。

立冬 100cmx60cm 油画 2017年

“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

小雪 80cmx60cm 油画 2017年

“小雪”里，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相知。

大雪 80cmx60cm 油画 2018年

“大雪”里天地皑皑，瑞雪丰年。

冬至 120cmx80cm 油画 2018年

“冬至”的太阳位于黄经270度，阳光几乎直射南回归线，是北半球一年中最短的一天。

小寒 100cmx60cm 油画 2018年

“小寒”水冰地冻，窖藏果实。

大寒 120cmx80cm 油画 2018年

“大寒”农闲，人们通过一年的劳作，形成了千年风俗，庆丰收，过大年。

　　一个关于生活的体验：

　　我的童年是听奶奶的歌谣长大的，奶奶没念过书，不识字。但我至今清晰地记得她在生活中给我念到的歌谣。对我的成长和认识世界，起到了非常有益的启蒙。特别是有关夏天和冬天的九九歌。

　　每年夏至后的八十一天和冬至后的八十一天，各分成九个时段，每个时段为九天，即为“夏九九”和“冬九九”。

　　夏九九的歌：

　　一九至二九，扇子不离手；

　　三九二十七，冰水甜如蜜；

　　四九三十六，汗湿衣服透；

　　五九四十五，树头清风舞；

　　六九五十四，乘凉莫太迟；

　　七九六十三，夜眠要盖单；

　　八九七十二，当心莫受寒；

　　九九八十一，家家找棉衣。

　　冬九九的歌：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隔河看杨柳，七九冰河开，八九雁归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朴素的九九歌，告诉我们如何要顺应天象，何时应该添衣盖被，人应该怎样做才能与自然完美地和谐，完美地共生共存。

　　山水与生活，显示出华夏民族与天地的相互适应和依存的亲密关系，显示了天人合一的伟大智慧。在以物质生活为前提的农耕生活中，人们认识了自然法则，并解密了人与自然的规律，但是他们对于身边自然景观和大山大水的接触与把控，还停留在现实生活的实用价值上，对于山水意义的认知，也停留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表象层面。

　　二、作为文化的山水

　　在对山水直观表象的认知氛围中，人们对于自然景观和大山大水的美感关注是不自觉的，他们并没有清晰的将自己的审美主动放置于自然现象之中。

黑山 100cmx80cm 油画 2015年

　　魏晋时期，人们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那种对于自然的认识与表现则形成了一种有意识的主动介入。这源于那个促人深省的战乱时代，源于士大夫阶层的崛起。人们避乱山林，自然以山林遣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一种表现着文人对于自然的欣赏和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表现了一种避于凡世羁绊的理想，是人的个体对自然的一种介入。这种主动自觉的介入，在言为诗，在笔则为画。

　　“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我师心，心师目，目师造化。”对于自然学习的自我意识由此越加明显和主动。这使得人们开始认识山水，描绘山水，逐渐成了一门审美的实践。

　　画家们开始思考对于山水画的形成和以怎样之笔法来表现山水。此后便有了各种画论、画诀的出现。如六法论中对于气韵、骨法的强调。《山水诀》中对于山将如何，水将如何的表现。《林泉高致》中对于三远之法的总结。这些都是文人墨客自觉进入山水的表征。也因此山水开始有了真正的文化意义。

红峰 160cmx160cm 油画 2019年

　　此时的人们对于山水画的抒写亦不仅仅在于对自然结构的研究与绘于纸上的布局，更在于以此遣怀，更加关注山水之性以及其中所包含的自然意蕴和人生哲理，更加注重山水的象征性和借喻性。通过大山大水的媒介，从中获得审美的觉悟和文化的启迪以及对人生的观照。

　　这其中也包含着一种内敛而含蓄的中国精神，那茫茫大道，是不语之那禅。也正因于此，人们对于山水的感悟才是超越自然表象，倾意那感人至深又撼人心灵的深沉大美。

　　禅宗与老庄之道有其相似之处，两者都强调出世的精神，着意追求一种对尘嚣烦琐的解脱，追求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那是一种似神仙般的生活，那种但愿吟啸山林中，不愿躬身车马前的理想。那辽阔而苍茫的天界水际，隐约飘渺的终是无物，那泼洒而自由流动的色彩与肌理，表现着一种如花如雾而非花非雾的忧郁，将观者带入了更加深远而宁静的境界，让人恍惚之间忘却了尘世，清净了那满是尘埃的心灵，仿佛进入到不为人知的桃园仙境，落霞孤雁似在眼前，钟鸣鼎食早已远去。

后山 120cmx80cm 油画 2018年

　　道与禅宗以其清静本心为基础而观万物。一杯清茶在手，静观大山大水，则万物皆可融于心中，仿佛“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从而获得精神上的绝对自由。身入春夏秋冬，以虔静之心澄怀观象方可明白，这时的春夏秋冬，大山大水所包含的奥秘，才是物象之本真，才能悟到其背后的那虚无缥缈的大道。这也是老庄与禅宗的另外一个相同之处——即对于本体“道”的追求。

　　此后，中国绘画以其作为最高追求而代代相传。其中山水以其形体之特点，成为了“道”的载体。

　　一个关于古诗的体验：

　　独坐敬亭山[唐]李白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诗中的后两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是诗人用浪漫主义手法，将敬亭山人格化、个性化。

黄昏 160cmx160cm 油画 2019年

　　尽管鸟飞云去，诗人仍没有回去，也不想回去，他久久地凝望着幽静秀丽的敬亭山，觉得敬亭山似乎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自己。他们之间不必说什么话，已达到了感情上的交流。“相看两不厌”表达了诗人与敬亭山之间的天人感应。

　　诗人的这首诗，写作目的不是赞美景物，而是借景抒情，借此地无言之景，抒内心无奈之情。

黎明 160cmx160cm 油画 2019年

　　诗人在被拟人化了的敬亭山中寻到慰藉，似乎找到了一点自然界中的亲情。然而，恰恰在这里，诗人内心深处的孤独之情被表现得更加突出。人世间沉重的孤独之情，诗人人生悲剧的气氛充溢在整首诗中。全诗似乎全是景语，无一情话，然而，由于景是情所造，因而，虽句句是景，却句句是情，就像王夫之所说，是“情中景，景中情。

　　看似静止而无言的大山大水，但其中的变化是难以捉视的，不仅有春夏秋冬，朝晴暮雨，而且还有喜怒哀乐，人情冷暖。这使山水拥有可以诠释道的形体。于是山水就成了人们载情的依托，在后世的绘画中，山水作为以形载道的主要形式被不同时期的文人墨客歌咏描绘着。以诗歌，绘画作为媒介的文化现象，推动了中国文化历史的传承。此时的山已经不再是真实物质的山，也不是真实物质的水了。依其禅宗的观念是；此时对于山水的认识，已经进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

秋水 80cmx80cm 油画 2015年

　　三、作为心灵的山水

　　以鸿蒙初开的恍惚与朦胧，以肆无忌惮色彩的禅静与张扬，对自我心中的山水去进行道的诠释，去追寻那超然而恢宏的禅宗本性。把作为物质的山水，作为文化的山水，兑化到作为心灵的山水。

　　此时作为心灵的山水，它具有灵魂，人性，直觉，超验，暗意识，超现实等质素。通常认为是主观的范畴。其实从另一个层面理解作为心灵的山水，它是一个超限的客观物质的存在。它的人格化，精神性，它的寓意和象征都在我们的心灵里真实地存在。

　　作为心灵的山水应该是通往我们精神家园的最高境界。它扩建了人类审美的精神视野，因为它直接指向一种比人类情感更深沉，更神秘的难忘体验，那就是去探索艺术真正的价值——关于心灵的叙事。

秋云 160cmx160cm 油画 2019年

　　或许作为心灵的山水的深刻内涵，可以给人带来一些对自然的感悟，一些对文化的思考，一些对精神自由驰骋的想象，似乎召唤我们更加敬畏自然的虔诚心灵。

　　作为心灵山水的视觉之象，是为大象。大象之中含至道，至道之中有大美。如此方可达物之精，物之真，物之信，也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真正表现那玄之又玄的道。在恍惚之间，那似云，似山，似水，似月，似树，似花的”无，我们可以感受到那源于禅宗的孤寂，在无形之象背后所隐藏的情感是那样的悲伤与苍凉。

　　山虽有云相伴，并且是那最美的残阳，水虽有山相伴，并且是那最逶迤的青山，树虽有天相伴，并且是那最为湛蓝的晴好。

天际 120cmx80cm 油画 2018年

　　但却无人在画中，人与谁相伴呢？或谁与人相伴？也许正是因无法找到那份永恒的相伴，所以在画中就不去描绘人的存在。

　　人生在世皆是客，世间或本无恒常，一切都是相对的，而在这相对中，人生又是那么的短暂。大山大水中空无人烟，所要表现的是其山水背后的那份漂荡莫名的孤寂，是人生寂侘为常态的无奈，是象外之道。

　　作为心灵的山水以道象，运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将思尺千里，春夏秋冬自由书于笔下，呈于观者目前。画中运其道家禅宗之气，将难以把握的大象自如的加以表现，万里苍穹与山相接，山高几许，却有击破万里长空之感，使人顿生渺茫之意，叹宇宙之无穷，万物之恢宏，仿佛化作天边冲散而去的云，激荡山间的水，一道洪荒之意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