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画了一幅武汉医护人员在一线抗疫的小墨稿，构思阶段很激动，但画出来效果觉得不大理想，最大的毛病是太直白了。于是一稿之后就没有再接着调整深化。

　　过年在家里天天都盯着疫情报道，渐渐的，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的形象在脑子里形成了“定格”，竟然挥之不去。挨到初十，实在忍不住了，我一早就去了画室。这是我初一之后第一次出门，小区已经实行封闭管理了。我戴上自己唯一的一个KN90口罩，一路上脑子里全是防护服的形象和各种笔墨效果，连门岗保安打招呼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到画室拿铅笔画了一个A4纸1/4大小的草稿，花了几分钟，就是用线条勾勾位置的那种，然后就直接落墨，一口气画了三遍。午饭后稍歇一会儿，一鼓作气又画了一稿。隔日再去画室看墨干之后的效果，从中挑选了一幅，拍下照片，长嘘一口气，算是了了这份心事。这一天是立春日。

　　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一组即兴草就的小诗，就拿这幅画的局部作了配图。裁取的是三张脸部特写，很抽象，可谓是不见庐山真面目。

　　在这件作品完成之前，我为之起名《是谁在逆行》，是从看不到医护人员的脸部形象出发来考虑的。作品画成后，画面上的人物没有轮廓（边界）的感觉很有特点，于是想到改名为《大爱无疆》。

　　接下来几天网络上热议日本友人援助物资的包装箱上写着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感动之余，想到这幅画正是通过防护服这个“裳”来表现医护人员直面生死、无私奉献的精神，而“同袍”就是“战友”的意思，于是就将画名确定为《同裳同袍》，这是取诗经《无衣》中的两个词并用的，在这里“同裳”是寓有对援助中加注温暖情感的这一份感动，“同袍”是致敬在前线抗疫的战友们。两词重叠，加重了画题的语气与份量。

　　画面上前面两个较完整的人物，离得稍远一点或是眯起眼来观看，便能感觉得到穿着防护服的人物形象外轮廓，尤其是头部的帽子和肩部。只要感知到其中一处，便能“看”到画面上全部的内容。

　　这幅画在笔墨形式上使用了我自创的有漫漶剥蚀意相的“渍墨法”，斑驳的笔墨形象具有沧桑与苦涩的意味，也具有医护人员与病毒搏斗的火药味以及克服重重困难的意志等生动的表现力。画面上看不见每个人具体的面目像貌，正是通过特定的造型和恰当的笔墨，明确地表现了一个整体的形象，一个特定的时期、特定的环境、特定的群体所特有的英雄形象。

　　这件作品是有感而发、不画不快的实例，同时也是我近几年做“笔墨本相”课题研究以来，用抽象笔墨（具有独立欣赏性）和描述性笔墨相结合，力图达到笔墨与主题内容同等重要的一次有效尝试。故写此文以记之。

莳庐

2020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