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进 水 墨

粗鲁质素与文采焕然

公 羊

山窗一叹桃李尽，我为君狂一高歌。

嶂石岩里数星斗，细听清溪响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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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接触过张进先生。

　　多年前，我的启蒙老师王军先生师徒授受、思想交流之余，屡屡提及张进先生艺道可观。近年偶有请益同里冯海民、京华兰毅民二位先生，思想碰撞之外，亦是言语肯肇，赞许有嘉。

　　当张进水墨突然映入眼帘时，会瞬间破灭阅读者往昔对传统水墨印象的理解和认知。面对他创作丰厚的笔无定法、离形空相、水墨恣肆、汪洋一片的机锋素毫，已不是固守传统识见中的文质彬彬、灿烂其象的格式化记忆，同时又莫名于忍不住的画面情境被代入感而欲探其究。这些意味隽咏的水墨作品所赋予人们的陌生感、新奇感、梦幻感；非宾非主、即宾且主的夸张、拟人化手法；以及画面章法、构成的看似有序无序、乱象纷呈，随意陈置、浑然天成的得心应手表现，确实引人流连忘返，驻足思考，机趣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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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底气哪里来，

　　他的放怀何处去？

　　张进先生显然是懂得并已经萃取了宋元以来传统文人画精神旨归的知行合一的感悟者和深沉自我、潜心问道的水墨耕耘实战者。传统文人画的要旨如若累累千言赘述，不妨用有明一代阳明心学代表王守仁所注重的清修内求为精要一语中的。以此涵养其多年来侘寂山居、素处以默的贞心求索历程，方才有得张进先生水墨作品表象粗鲁质素、实辄文采焕然的新貌，观其水墨气象激荡不显张狂怪诞、物象势足不显粗野鄙薄的功夫，颇得披漓浑厚、量感充盈，含蓄内敛而又时得平和天真、稚拙纯粹的阔达心境。

　　对传统文人画笔墨符号本身历史积淀所特有的符号化、程式化、规范化、儒雅化、精英化、贵族化、有甚于含蓄其中的情绪疏离化、淡漠化、冷逸化、清高化、平淡天真化的集成笔墨法度的粉碎虚空，反张力于朴素化、大众化、生活化、平民化、生动化、热烈激昂化的积极探索与实践，进而打破重组于任性恣肆、粗头烂服、非笔非墨、水墨晕章、形之不形、混沌其中的随机生变的水墨新姿，恰恰是张进先生反其道而行，深刻秉持“以传统反现代，以现代反传统”的切身践行理念的太行问道生涯，犹如丹霞烧佛、以取舍利，凤凰浴火、涅槃重生的参禅实证。醉翁之意不在酒，调虎离山、忘形得意，声东击西、遗貌取神，这就是张进先生沙场秋点兵、挥斥四方遒的胸怀气度与丹青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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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大千、混沌乾坤，濯缨沧浪、取其一瓢，足矣。

　　纷纭万象的外在物化形式，在张进先生言简意赅的笔下，仅仅是一个个借题发挥的媒材介质而已。他关注的已不再是对山河大地、草木芳华、鸡鸣犬吠亦或钟鼎彝器、六朝砖瓦描摹图形的以技论道层面；他所关注的是迥异惯常思维的风晴雨晦、电闪雷鸣，云霓阳光、月圆盈亏，冰封雪皑、长风大漠，九天万里、刺骨寒霜的切肤感受；是感同身受、融乳其中的温情、灼热，幽玄、梦长；是惆怅，亦是诗情，是离愁，也是乡关……

　　剥离纷披万物表象之下，他的智慧诚如萨本介先生所言的在于“传感”的能力。透过他的笔墨，我们发现，他在从心所欲、毫不费力地捕捉着山河大地中飘荡云气的流动感、烟雨空濛的湿度感、阳光灼热的爆裂感、月下幽邃的清冷感、莽莽大山的雄浑壮阔感、荒远山村的苍凉岁月感等等诸相的灵通映照，在其极尽倾心着力的水墨生涯中，他传的是己身的感，是万物归一的感，是千帆竞秀、复归平淡、素心常泰、精神洞达的纯粹之思、无暇之想、天趣之乐和有常无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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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自然中，我们自定义为“人”的灵长物种，其实于数十万亿无尽数恒河尘沙中，真实示相实在是显的微茫渺小、微不足道。当我们俯下身段贴紧地平线时，我们会恍然醒悟，万物皆有生命，众生一切平等。不论是太行山的夏虫、秋蝉，鹰鸮、鸠雀，牵牛（花）、野草，山猫、村犬等等诸众生灵，其实是没有分别相的。当我们以敬畏心、平等心看待它们的时候，也正是我们天地感念同呼吸、心魂相契共通灵时候。如若你所描绘的对象是一处历尽沧桑岁月、几近风雨飘摇的破旧房屋时，也许你就是恰当其时、身居其中的年逾古稀的那个年迈老人；如若你所描绘的是一只随风晨露中的太行黑蝴蝶时，也许你就是化身其中朝夕相伴、翩翩舞之的伴侣；如若你所描绘的是振翅展羽、翱翔四方的鹰鸮，你就是与其身心具融、狩猎四方的长空猎手；如若你所描绘的是昼伏夜出的山野猫狸，你所想象的一定是白日慵懒花荫下、夜晚犀利于远方的边疆戍士……

　　顺应天道，万物轮回。以慈善的眼光看待一切，一切都会生显得生机勃勃；以审美的眼光看待一切，一切都会显得混沌如初。天人合一是大道，有爱、情真、纯粹；自然、生动、感人。显而易见，这应该是每一位艺术工作者毕生追求的艺术高度吧。

　　道不远人，发人自见。宇宙乾坤，万物生机。恰恰百千物象的天然生趣和其自有的精神状态才是最难表达而又最易打动人心的地方。张进先生静观物理心内求、返诸生机于尺素的艺术造诣深深吸引着能够读懂他的作品的慧眼识见者。为学者，穷究其理探其妙、深为乐事而习之；收藏者，则置之作品于高堂、蔽庐视之如拱璧。

　　懂得舍，舍其形；善于取，取其神。舍其形，务须高度概括的造型能力；取其神，必备深厚的人文学养积淀。有能力具备如此学养的人，一般都是真正艺术通透的人。真正艺术通透的人，其作品无论其外在的媒材留痕之迹，亦或作品内在引申的意图境象，必有相当的可观、可批、可圈、可点之处。纵向源流，横向观照。绘事江湖中具有如此通透身手的艺术家自然是塞北江南、人中翘楚。

我为张进先生赞：

——高呼与可，尽可清兴！

庚子谷雨前二日

南山别院 公羊有记

张 进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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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2002年创作于鹤壁的作品：

“汉（鹤壁）鹿楼冶铁遗址拾陶片，遇险，卿惊呼，余安然。”

冯海民收藏

2018年张进先生

参照冯海民先生微信图片即兴创作：

张进 画

冯海民收藏元代磁州窑系瓷瓶残器

公 羊 题 画 诗 稿

张公画气不画形，一蓑烟雨太行深。

嶂石岩里踽行者，水墨翻飞出乾坤。

炊烟不起归田未？犹有鸡鸣在高岗。

树高房矮沟底深，眼见夕阳斜日远。

野村荒凉但一处，我踏月色往复还。

羸弱娇躯破春泥，纤纤牵牛附稻梁。

千缠万绕争高处，只为迎风向朝阳。

过眼黄花秋高季，岭南岭北遍野风。

在庭西望月如钩，家山不远慰人情。

太阳早早爬山坡，司晨雄起向天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无风无雨真快活。

人在草木中，遍地是清秋。

寒霜扑地落，听风墙外走。

两只猫儿比房大，屋顶缱绻还想啥？

七夕本是牛郎会，山深月静在天涯。

山猫上房不揭瓦，凝神汇聚觅食忙。

月亮已是当空照，静待鼠辈串前堂。

张进先生2002年在河南省鹤壁市山城区

访友、交流，考察宋、元古瓷窑遗址

（左一王 军、左三张 进、右一冯海民）

宋瓷元钧鹤壁窑，炉火千年肇机缘。

惠子知我如臼杵，淇上又绿四围山。

淇 水 遙 遙 萍 舟 载 游。

春 明 在 望 友 禊 相 投 。

——水墨艺术家

冯海民先生做客张府

（淇水，指代鹤壁；春明，为北京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