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宋庄的许多艺术家都陆续接到了土地解约和房屋拆迁的通知。这在疫情严峻的状态下，无疑加重了艺术家的惶恐，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人们不禁要问，宋庄作为中国乃至全球最大的艺术家集聚区，曾被北京市列为首批文化创意园，为什么始终打造不起来？又为什么总是拆迁不断，解决不了艺术与商业、艺术家与当地村民之间互相融合、互相促进的问题呢？作为宋庄的过来人，我对此深有感触。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写过文章，谈到了宋庄的矛盾。可以说，这个矛盾由来已久。而如果解决不了这个矛盾，宋庄的发展势必会受到制约，甚至会陷入穷途末路的绝境。首先，宋庄有两个。在艺术家没来宋庄之前，宋庄只是由若干自然村组成的一个乡镇，属北京市通州区管辖。但是，随着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不少艺术家陆续迁入，尤其是他们在当代艺术史上产生的作用，逐渐影响到中国乃至世界，宋庄便由原来的若干自然村落，蜕变成了某种艺术的象征。因此，现在的宋庄，实际上是由两个宋庄组成：一个是地理上的宋庄；一个是艺术中的宋庄。
两个不同的宋庄，在初期阶段比较好融合。因为都需要发展，艺术家需要一个稳定的创作环境，而当地村民则需要艺术家带来影响，提升宋庄的知名度，从中创造就业机会，获取财富。这是一种舟水依存的关系，抑或也是一种利益的盟约。但实际上，就价值倾向而言，这两者之间一开始就存在着分歧。因为艺术家更在乎艺术的成就，而村民更看重财富的积累。同时，由于艺术家均是外来户，他们只是租住宋庄，而并非宋庄的主人。所以，一旦宋庄繁荣起来，就会产生一个奇特现象，即不是水涨船高，而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事实上，早在十多年前，宋庄就出现过当地村民集体反悔，索要原房屋的事件。但由于当时的宋庄正处在发展阶段，加之行政手段的干预，将此事压了下来。不过，事情虽然暂时平息，并不意味着得到了根本性解决。因为内在的矛盾始终存在，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随着宋庄机制的转变，尤其是宋庄已经成为一个文化品牌，响誉四海之后，今天又再次出现了单方面的毁约……
作者策划的2007年首届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是宋庄艺术节里最具分量的一个活动对此，宋庄的许多艺术家都惊慌失措，不知道何去何从。据说，已经有不少艺术家准备卷铺盖卷走人了。这对于宋庄文化创意产业园的建设，无疑是一种釜底抽薪。本来，宋庄只是一个普通的北方乡村，正是由于艺术家的到来，才改变了它的形态，提升了它的影响。如今，当地政府和村民为了自身利益，出尔反尔，抬高地价，拆除工作室，只会一损俱损。因为宋庄文化创意产业的灵魂是艺术家，皮将不存，毛将焉附？所以，当务之急，是当地政府如何出台一些保障政策，留住艺术家，而不是一味地发展，更不是盲目地拆迁。否则，又是悲剧重演，宋庄也会像历史上所有消失的艺术社区一样，将成为记忆，成为历史。
（作者系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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