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怀念陈佩秋:学无止境 无负芳华
2020-06-26 10:08:39 未知
陈佩秋(1922年-2020年)
今天凌晨3点,著名中国书画大师陈佩秋在上海中山医院逝世,享年99岁。陈佩秋之子谢定伟发布讣告称,母亲的意外辞世实属突然,而且“弥留之际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据介绍,年初发生新冠肺炎疫情后,陈佩秋就闭门不出,也不接待任何宾客了,近期身体状况良好,隔三差五就会进行创作。去世前几个小时还和家人聊天。
陈佩秋,1922年出生,河南南阳人,字健碧,室名秋兰室、高华阁、截玉轩。陈佩秋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兼职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中国画院艺术顾问、上海美术家协会艺术顾问、上海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西泠印社理事,也是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的终身成就奖获得者。
作为20世纪末“海上画派”杰出的女画家,陈佩秋专攻花鸟、山水,诗书画皆精。作品既有宋人的遒劲艳丽,又有明清文人画的墨韵雅致,同时又融入西方印象派诸家色彩的绚烂。她的“工笔写意”的风范重振古典的高华和大雅正声,并为中国古画鉴定正本清源。1981年在上海展览馆举办“谢稚柳、陈佩秋画展”,著有多部个人书法和绘画专著,以独立、独特、特创的艺术风格盛誉画坛。
早些年曾有人说,陈佩秋借先生谢稚柳的"光"而在画坛声名鹊起,而更多的人为陈佩秋晚年一直求新求变的魄力而折服。回顾陈佩秋的一生,就会发现她传奇一生背后付出的努力:她在师法古人的同时,也从西方艺术中汲取营养,不断地改变着自己的风格,并参照了印象派的用色于中国传统画上。作为一个传统中国画的继承者,陈佩秋对传统国画在现代艺术发展的贡献作出了重新的定位。
九月海棠 1950年
艺术创造贵乎“新’和“难”
1944年,自幼酷爱绘画的陈佩秋考入心仪的重庆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系学习。在国立艺专攻读时期,潘天寿及黄宾虹均是校内院系的教员,她得以随潘天寿学习花鸟画。然而,她认为宋代是中国艺术发展的巅峰时期,故决心仿效前人步履并追随古代大师之艺术路向。恩师郑午昌先生为她带来许多明清的印刷品和照片,陈佩秋就逐一临摹。包括清六家、明四家,山水从清、明、元开始上溯两宋,几乎每个朝代都临摹过。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每天不停地临摹、写生、画素描。为了更好的学习,在郑午昌的建议下,原本三年可以毕业的陈佩秋主动延长了学习时间,前前后后读了七年,前后大概共临摹了近百幅作品。
谢稚柳与陈佩秋合影
1950年毕业后,陈佩秋与丈夫谢稚柳一起定居上海,开始在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工作。当时的工作给予她大量机会浏览古代画作,甚至可以借出宋代的花鸟扇画以便临摹。1955年上海中国画院成立后,刘海粟、吴湖帆、谢稚柳、唐云、傅抱石、赖少其等都被聘为画师,陈佩秋也在受聘之列,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专业画家之一。1956年,陈佩秋凭借工笔画《天目山杜鹃》获得上海青年美展一等奖,参加全国青年美展获得二等奖。
红树鱼勾子
陈佩秋《兰花鹌鹑》1960年 上海中国画院藏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陈佩秋的兴趣从山水转向宋人花鸟画。凡是能借到的古人(多为宋人)册页、纨扇、手卷真迹,都一一用心加以临摹,这股热情使得陈佩秋对宋代双钩花鸟画技法有了扎实基础。同时,陈佩秋也很重视写生,光兰花的写生集子就有十几本。为了准确画鸟的造型,陈佩秋曾养过很多鸟。临摹加写生,陈佩秋形成了她独树一帜的风格,取崔白、吕纪、徐渭、陈老莲、八大、恽寿平诸家,所作工写结合,熔宋画的空灵坚实与明清文人画的墨韵精华于一炉,画风浓丽秀美,格调委婉含蓄。数年后,陈佩秋将工写结合融进了自己的泼墨作品中。
改革开放后,除了依旧坚持临摹古画,陈佩秋开始关注西方的艺术。她欣赏马奈、雷诺阿及德加闪烁的颜色和精炼明确的笔触,并参照了印象派的用色于中国传统画上。在陈佩秋成熟时期的作品中,西方艺术带来的影响益发明显见于山水画和用色方面。在90年代的细笔青绿山水中,陈佩秋吸收西画光、色的表现技巧,作品别开生面,颇受好评。
长期研究谢稚柳、陈佩秋艺术创作的上海美术学院教授徐建融曾评价,在近百年的中国画坛,谢稚柳、陈佩秋二位先生的艺术具有继往开来的历史性意义。在传统的继承、弘扬方面,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将唐宋传统作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正宗大道”。
陈佩秋书法作品同样出色
陈佩秋一直致力于国画的普及和教育,年过九旬的她常为高校开展书画讲座。陈佩秋认为艺术创造贵乎“新’和“难”。她本身的艺术根基立足于传统,她对创新的观念是相对而言的,即没有旧就没有新。她认为‘新”是要经过知识和技巧的累积,而经验的累积和驾驭技巧是费时费力的,这曲折艰难的过程就是‘难”。
陈佩秋讲座视频
书画鉴定要靠丰富学养支撑
近些年,陈佩秋把大量时间和精力倾注到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研究中,对阎立本《步辇图》、董源《溪岸图》等提出自己的见解。
陈佩秋书画鉴定直接的缘起,则是张大千晚年掀起的关于五代画家董源那几幅画的争议。1980年,身在海外的张大千给老朋友谢稚柳捎话,称董源《潇湘图》等三件作品有问题,需要再研究。此后谢稚柳和陈佩秋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观摩到许多五代、北宋时期的画作,经过一番研究、对比,晚年的谢稚柳越来越觉得“张大千是对的”。陈佩秋花费大量时间潜心研究,将谢稚柳生前以及她自己对《潇湘图》的疑问告知了天下。
郭忠恕《避暑宫图》北宋 陈佩秋藏
1996年,陈佩秋与谢稚柳一起在旧金山讲课,内容为"从旧金山中华瑰宝展谈古书画鉴定",陈佩秋对宋、元、明各流派和各家作品作详细分析,并将西方18世纪的风景画和中国山水画作了比较说明。
多年的临摹不仅帮助了她的创作,更使她通过心摹手追而获得了对不同时代、不同流派、不同作家笔墨风格的感性认识。为了使研究更加科学规范,陈佩秋还将电脑技术引入古画鉴定上来,每个局部逐一对照,互相比较,还牵头成立了截玉轩古书画研究社。
陈佩秋认为,艺术品的价值是由市场来决定的。市场可以依靠专家来鉴别,而专家也是从市场中锻炼出来的。而且,中国古书画鉴定还没有集大成者。“书画鉴定的眼力,要靠丰富的学养来支撑。只读几本美术史书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看过大量的真画,才能悟得其中的真谛。”
陈佩秋早年创作现场
陈佩秋自述:“学无止境”是经典之言
我这一生既然选择了学画,并把它作为职业,这便是长时期的事。前人说:"学无止境"。到老来,我更体会到这是经典之言。学,是为了应用,所学的越多,也越能派用场。所派用场的大小和价值,是看自己所学的东西对不对路。
早年,在学校学画,总是临摹古人的东西,为的是认识一些规范的、优秀的传统。我总是挑一些我喜欢的画临摹。短短的几年,我只能学些粗浅的绘画理论、造型基础知识,谈不上创作成绩。毕业后的漫长岁月,不受时间和课程的限制,便慢慢地学。慢学能分别哪些画是易学的、简练的,哪些画是难度较高的、复杂的。易学的画易于上手,难学的画,一时不易学成。
陈佩秋《春花喜鹊》20世纪60年代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能默写和分别一些熟悉的花鸟,以及它们的形态、结构和颜色。由于记忆的有限,记不清时,反复翻阅写生稿本,它帮我记下了自己要记的东西,并提醒自己可以更换不同的题材。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从前人的原作和画册中,我学习和区别了哪些前人的花鸟技法可以吸收和继承。譬如一叶细小的松针,它的形体,各个代表作家皆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这仅是其中细小的万一;但仅此万一,便能提醒我应当如何细致地去体察生活。此外,凡我未有直接生活的,皆可由其中间提取,它可省去自己时间和条件的不达。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从今人的画作、画册中,我学了怎样构一张理想的方图。学习了在水墨浅绛上可以加颜色,并学到了不拘泥于勾勒和点子的用笔。学了在花鸟上可以加大块的重彩。
五十年代以来,我主要是画鸟。在自然博物馆画花鸟标本,在苗圃公园画真花,并饲养过不少真鸟,还临摹了不少前人花鸟画范本。
九十年代前后,我侧重学画山水,并多用方构图,不拘泥只用勾皴和点法。从浅着色慢慢学画重彩,我开始学的重彩是传统大青绿。传统的金碧重彩法,相传始于大小李将军,但作品没有传世。宋、元、明、清都有画青绿的高手,其方法几乎都是勾皴后填色,或是填色后勾皴的,并且多以青色、绿色为主,赭、墨、朱、白次之。这时,我学的便是这种画法。
陈佩秋《树接清溪》1999年
由于一次不期而遇的机缘,我见到大自然山中两旁的花树,色繁如锦,这些令人注目动心的色彩,我渴望把它们收入画中;也是一次不期而遇的机缘,让我学习和认识到大自然不是只有青山绿水,也有白山黑水。专用青绿主色来表现山水的典型,这是历史上的代表作家创造和概括大自然的一种形式;而我眼前见到的山,它的高耸和突出的部分,几乎近于白色,而水被云层遮住了光照,也几乎近于黑色。这些大自然的色彩,四时变化无穷,是难学难记的。还是我前面提到的,高难度复杂的技法,一时之间学它不成,只能慢慢地学。
改革开放以前,看到的东西少,所以那时作品的面貌还是比较旧的,水平也一般。后来看得多了,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看到了许多国内外的画展,眼界大开,渐渐地对传统的优劣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与选择,从西方的绘画色彩中也得益很多。比如印象派的色彩,我正努力在学,去吸取其中的养分。学西方的东西,我还是一个小学生。
五六十年代时,我用的都是中国的传统颜料,有的颜料还要自己动手制作。后来接触西方的颜料,发现他们的色彩异常丰富、漂亮,令我爱不释手。有时画到厚的地方,我也用丙烯颜料。只有经过不断地摸索、实践,才能使这些颜料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个中灵性。
几十年来的岁月,用在慢慢的学习上。到了快八十高龄,还在"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乎"是好事,只可惜这本画集的成绩并不佳,因为它对前人、今人的借鉴与取舍是否合宜,对大自然的概括取舍是否得法,对艺术风格的形式取舍是否对路,这些都不能只靠自己一人的主观判定,它必须依靠并听取同行和大众的指教与批评。
(责任编辑: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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