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画也——苏小松个人专访

图 / 苏小松

（接上篇）

　　《美术博览》：认定自己的艺术方向，并且持之以恒地耕耘下去，是艺术家成功的必备条件。中国画是中国特有的艺术表现形式，近年来，由于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尝试多媒介的综合材料创作，跨界不同领域、题材、材料、观念之类。对于中国画边界问题的讨论也成为一个存在谈论研究价值的课题。您对这类现象所涉及到的对边界的理解与界定有什么看法吗？

　　苏：其实我们在大学期间就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什么是中国画？有的人说中国画就是卷轴画，但如果老外也把作品裱成卷轴的话，这又该如何界定呢？现在网上有种说法，传统中国画被玩坏了，其实在我看来，他们仍旧是西洋画，只有传承了中华文化文脉的，充满了对本土人文的关切与思考的作品才属于中国画理解的范畴，而那些浮于视觉表面，内里仍旧是西方思维逻辑的作品，不过是披着中国材质外衣的舶来品罢了。

　　中国画的核心不在于笔墨颜料和作品形式，而是艺术家所处的文化背景，以及所接受的文化教育后的综合整体体现。西洋画讲究光影效果，有光才有色彩，暖光的背面肯定是冷光等等，所有路径依据科学逻辑，这与中国画遵循的哲学画面的审美美学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一言以蔽之：绘画是文化大树上的一颗果子。中国文化树上不会结西方文化的果子，反之亦然。

峒关蒲雪图 纸本设色 138×70cm 2016年

　　《美术博览》：中国画如苏老师所说，博大精深，承载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但是，这里也面临另外一个情况，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在发展过程中总会面临改革、发展和创新的不同阶段。中国传统绘画自近代以来，随着国门打开接收到多元世界艺术讯息后，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荡，开始了自我创新改革的阶段。在这过程中不断有声音呼吁我们改良中国画，面对这样由来已久的呼声，您又是如何看待的？

　　苏：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我们活在当下，看电视、手机、电脑，每日接收各种各样不计其数的信息，你不可能排除这些海量的信息对你潜移默化中产生的影响。时代变了，很多事是从前的古人也许穷尽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事情，而这可能就发生在我们现代生活的某个平常的一天里。但其实我们也只会在自己所感兴趣的信息上停留，所以这个快速获取信息的过程，其实是自我知识架构在不断完善的一个迭代，因此我认为顺其自然便好。因为画家对事物的理解也是在不断加深的过程，如果你稍有用心，便能从日常生活中获取到足够的信息，并将此转化为你释放在作品中的养料。

秋林秀峰图 纸本设色 70×70cm 2015年

　　《美术博览》：随着中国画逐渐进入世界艺术的权利话语体系中，艺术家可以吸收到更多元更新鲜的前沿资讯，这使得中国画从内涵到外延都在不断扩散，走入全球的视野。2005年当代水墨的概念开始流行起来，当代水墨给了中国画更多的可能性，同时争议并存，甚至是由于恶意的炒作或者另类怪诞的呈现方式遭到抨击。针对目前当代水墨的传统性和当代性的“矛盾”和“共生”的现状，您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苏：中国画作为东西方艺术大类的一支，一直在默默地完善自己，她通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和当时的审美及社会因素，一直在斗转星移式的变化着。

　　2005年当代艺术概念的流行，这里面不乏是资本的进入和年青人审美需要多元的需求，任何事物的发生都会伴随泥沙俱下，我们要有足够的知识和智慧来分辨其中关系，就不会被恶意炒作忽悠。

　　生活在当下，不可能独身世外，受影响是必然的，“矛盾”和“共生”也就应运而生，首先有矛盾才有对比和碰撞，所谓真理不辨不明，好的就一定可以留下来。这就是和历史上“好”的一起又“共生”了。

　　总而言之，我一直认为任何地方的艺术，是这个地方文化大树上的一枝，是这棵大树总基因的一部分。所以，中国艺术也是中国文化这棵大树上的一枝，脱开本和源，是没有生命力的，要么附着在西方文化上，要么附着在非洲文化上……

　　再千奇百怪，也有其必然的属性。

　　再百花齐放，最终只是面目的新颖呈现。

松溪冻云图 绢本设色 150×86cm 2017年

　　《美术博览》：您也有着长期资深的教学经历，一般对待您的学生是怎么要求他们的呢？针对现在刚踏入艺术圈的那些热爱自己专业且对未来踌躇满志的学生们，和即将踏入艺术圈和正在圈内发展的年轻后辈们，您有什么可以和他们分享的吗？

　　苏：在大学授课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先瞄准再开枪。我一直跟我的学生说，一定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然后再用毕生精力把这件事情做好。在“开枪”前，会有很多信息在你的面前出现，纷扰你的精神，如何取舍就取决于你个人的定力和知识结构。但是一定要端正自己的人品，人就是画，画品即人品。如果这个人心术稍有偏斜，那么在他的作品里肯定会反映出来，你的画面就像一面镜子，真实地反应了你当下的心境与状态，你虽不言，但作品中透露出的气息，是好是坏便都在那里了毋庸争辩。所以站在艺术家艺术生命的角度上来讲，修炼自我，珍惜每一个创作的瞬间；重视每一次的作品，当如爱惜羽毛一般善待它们。

　　完善艺术也是自我完善的一个过程。

​云崖兰若图 纸本水墨 136×68cm 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