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杜尚——沈少民《这里没有问题》展观后感
“这里没有问题”源自杜尚,沈少民以此为展名,显然意在与杜尚对话。
这要联系到沈少民2014年在北京798白盒子画廊举办的另一个展览。当时他做了七个方案,每一个方案他和策展人、主办方都很兴奋。第一个方案是把那个美术馆做成一个旅游公司,并请正规的机构和导游,把整个798艺术区变成展场,导游带着观众用他们的方式导览各个艺木展,讲解什么叫当代艺术。但后来得知唐人艺术中心曾做过将画廊功能变成一个停车场,于是就觉得再做旅游公司就没什么意思了。一直想到第七个方案,往深入想都有类似的问题。然后干脆,不呈现任何方案,七个方案和所有跟这七个方案有关的,以前出现过的作品,包括大师的作品,都用文字展示在墙上。展名就叫《算了吧,风》。展览对当代艺术提出质疑,带着某种悲观和虚无色彩,展厅空空荡荡。
《这里没有问题》是沈少民创作思路的起死回生和再次解放。
这个展览是他十余年来首次在国内举办的大型个展,展品包括四个室内装置,一个群体对话式的方案文件展,一组大型户外装置,后又随机加入牵牛的行为艺术。
主展厅《艺术史》是公众互动的跨媒介空间,它是穿连整个展览的线索。
《艺术史》原是沈少民的诗名,那首诗堆砌了一千种关于“艺术是什么”的说法。展厅侧壁有一块展板,层层叠叠地罗列了诗的一小部分。从展板上的文字看,都是杜尚前的说法,也就是追问艺术的纯粹性和本质质性,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说法。在杜尚看来,这里没有问题。他用“现成品”终结了纯粹性和本质性的追问。按其提出的本题,是追究现成品和艺术品的界限。其指向有两个方面:⑴.现成品即艺术品,只要我们用艺术的态度去对待它。这点主要由1917年的作品《泉》(改变方向的便器)体现出来;⑵.艺术品即现成品,只要我们用现成品的态度去对待它。这点主要由1919年的作品《L.H.O.O.Q》(加了胡子的《蒙娜丽莎》复制品)体现出来。
现成品和艺术品无界限,非艺术与艺术无界限,艺术与生活无界限——这就是杜尚追究的结果。
百年来,艺术家几乎穷尽了将非艺术转化为艺术的可能性,正如《算了吧,风》的展现,这里不再有问题。
沈少民这次的展览表明,杜尚前、杜尚后都没了问题,但艺术创作却获得了更大的自由。
对前人已有的思路再利用,这也不是问题。曾有人将截断的飞机移入艺术展,但沈少民创作《磕头机》《我摸到了上帝的声音》不是问题;别人将树移入艺术术展,但沈少民创作《盆景》不是问题;别人做过超写实雕塑,但沈少民创作《永远有多远》不是问题;别人做过脱去皮毛的动物,但沈少民创作《我睡在自己身上》不是问题;别人做过方案文件展,但沈少民创作《我是我自己的结果》不是问题;别人将马牵入艺术倌,但沈少民牵牛游走不是问题……关键是作品是否独一无二、自成系统,有足够強大的征服力和扩张力。
例如《盆景》,我开始并没有注意,以为盆景上的铁架、螺丝钉是艺术家加上去的,用以揭示人对自然的扭曲。当我了解到整个展厅的盆景、刀钳工具、操作说明等都是园艺工作间的实物挪移时,我感到十分震惊。我们身在其中习以为常的人和自然的真实关系,就是这么残酷。我想,我在园艺间参观也许会去欣赏和品鉴,在这里却感到震惊,这就是现成品挪用的力量,而且只有忱少民这样做了。
沈少民的展览有两面性。一面是展墙上写的“这里没有问题”,但我总感到展墙背面还有另一句话:“这里有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生态问题,非常严峻,沈少民展出的作品都敏感地触及着这些问题,他用独特的悖谬方式去刺激悖谬的存在。这成为他的作品独一无二的另一个更内在的原因。
现在再回到主展厅。展厅中央是一个1900×1000×20cm的舞台,有50个麦克风以及50个耳机,墙上有100个喇叭,舞台中央是一架打印机,观众对着麦克风所发出的声音会由电脑转换成文字,再经由这台打印机打印出来。而耳机中则播放着沈少民创作的《艺术史》诗歌,观众也可以对着麦克风讲述自己所理解的艺术的定义,这些内容被打印出来后将最终被装订成册,变成一部大家共同述说、补充的“艺术史”文献。同步还举办了皮道坚与张志扬的对话:“艺术是什么,艺术不是什么”。
在各种说法并行而又互相在干扰的当代,在一切皆有可能的当代,这里还有问题吗?
“这里没有问题”好像一个宣言,终结杜尚的宣言。
2019.11.01 于三亚
(责任编辑:杨红柳[已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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