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注定会成为艺术品拍卖历史上特殊与不平凡的一年。突然而至的新冠疫情，给以人群密集形式进行竞价交易的拍卖行业带来严重影响，海外以及各省市采取的隔离防疫政策使得拍卖企业无法面见客户与征集看货。上半年，内地的拍卖企业没能像往年一样运作，包括春季拍卖在内的几乎所有线下拍卖都没能按时举办。拍卖企业不得已将征集、展示与拍卖会都搬到了网上进行，网络拍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一、适者生存，网络拍卖跨上新台阶

最初，人们对突然挑上大梁的网络拍卖还有一些不适应，由于网拍技术的局限以及准备时间较为仓促、经验不足等原因，内地最早的几场网拍还遇到过网络拥堵、出价不能、拍卖中止延期的情况。后来，在不断的技术改进与具备经验后，网拍逐渐步入了常规化。

上半年，内地网络拍卖的场次、成交总额和单品成交价格相比疫情之前都有了数倍增长。比如，自2月初至6月底，中国嘉德在自有网拍品牌E-BIDDING上先后举办了5期网络拍卖会。其中的第17期网拍总成交创出新高，达到了3373.64万元，平均成交率94%。中贸圣佳、北京荣宝等知名拍卖行也都及时举办了网拍。这当中，既有嘉德的每月一场网拍，中贸的十天一场，也有艺典中国的几天多个项目并举，形式多样，如火如荼。

拍卖企业还将年初网销业火爆的直播带货形式用到了线上拍卖中，即让公司的业务主管、外聘专家或者是画家亲属为买家们现场直播讲解作品。这确实能为网拍带来新鲜感，带来活力，带来作品的可信度。例如，上海嘉禾在拍卖刘海粟、程十发、陆俨少等艺术家作品时，请艺术家的子女通过直播讲解作品，从而为拍卖顺利成交提供了很好的支撑。该公司通过每周一次的“限时拍”，再引入直播拍卖，先后举行了20期网拍，其中7月份的16期网拍曾拍出1893万元的创纪录成交。

多年来，网络拍卖大多只能拍些中低价位的当代艺术品与工艺品。2020年在大家的努力下，通过提升拍品品质，专家直播讲解拍品，全力推广宣传、线下辅助预展等手段，内地网拍出现了不少单价上百万元的业绩。网络拍卖作为危机下解决方案显示出了别样的活力，缓解了拍企运转的成本压力，但仍难以支撑整个市场的能力。粗略估算，上半年，内地艺术品网拍的成交总额不及2019年同期线下拍卖数额的十分之一。虽然网拍专场成倍增多，成交额放量明显，登上了新台阶，但与以往成熟的线下拍卖市场还难以相提并论。

二、“时半功倍”，春秋两季拍卖压缩于半年里

随着内地疫情限制的逐渐放开，2020年下半年，内地拍卖市场逐渐开始恢复正常。此时企业的当务之急似乎是要尽早举行上半年推迟的线下春拍。在知名拍企中最早进行春拍的是西泠拍卖，8月7日开槌，拍品总数4489件，相比2019年春秋两季拍卖，分别减少了10.60%和23.79%；其10.99亿元的成交总额同比2019年春拍超出7%，环比2019年秋拍则减少了33.96%；总成交率87.90%，相比2019年春秋两季都略有增加。

中国嘉德的春拍于8月15日举行，拍品总数4472件，相比前一年两季明显减少了32.15%和29.86%；成交总额为15.89亿元，相比2019年春秋季分别减少了13.28%和38.12%；总成交率为82.96%，相比2019年两季分别高出4和7个百分点。

8月中旬，北京永乐拍卖公司重组后再次崛起。曾得到佳士得8年品牌授权的永乐在2013年9月一度歇业，恢复经营后的首次拍卖取名为“前奏•永乐夏季拍卖会”。8月下旬，北京荣宝在烟台举办了春季拍卖，公司大股东荣宝斋总店拿出了收藏已久的数百件书画作品生货上拍，引起藏家的广泛兴趣，因而拍出了不错的成交，其中一件齐白石的《花鸟工虫册》拍出了1.30亿元。9月下旬，上海朵云轩拍卖行举行了朵云轩总店成立120周年庆典拍卖，总店也拿出了数百件明清及近现代书画名品，藏家对难得一见作品的追逐带来了6.89亿元的成交额，这一数字超出2019年该企业全年拍卖成交总额达2倍以上。上述两家拍卖行的国有股东拿出“库底”藏品上拍，很好地缓解了疫情带来的压力，增加了企业业绩，也振奋了艺术品市场的情绪。

齐白石《花鸟工虫册》

10月中旬，位于广州的华艺拍卖公司第一次赴京拍卖首战高捷，取得相当于其2019年全年成交额1.6倍的成绩。其中，潘天寿的《耕罢》和《胡适留学日记》都拍过了亿元。显而易见，作为内地艺术品拍卖中心的北京对于外地拍企有着极大的诱惑，华艺带来了外地的拍品，也带来了自己的买家，很好地接受了这次京城挑战。

姗姗来迟的北京保利春拍，其15周年庆典拍卖于10月下旬于京城举办，成交额达到了41.14亿元，创下保利历史上单季拍卖的第四高价。其中，晚明吴彬的一卷《十面灵璧图卷》拍出了5.129亿元，创下当下中国古代书画的世界最高价；与《十面灵璧图卷》属同一藏家的“清康熙五彩十二月花神杯”也拍出了1.33亿元。

明 吴彬《十面灵璧图卷》

清 康熙五彩十二月花神杯

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与投资的不确定性，无法自由出入境限制下，以挖掘内地藏品资源为主的“内循环”模式使得拍品征集难度加大。内地的拍卖企业预先对于疫情下的成交也许并没有多高的期望值，有些拍企已经做好了2020年只做一季大拍的准备。而春拍不错的结果似乎提振了拍卖企业的士气，许多公司纷纷抢在年底前再次举行了秋季拍卖。

最早的秋拍由中国嘉德在11月底启动，成交总额达到了23.24亿元，总成交率81%。其中，宋代朱敦儒的行书《暌索帖》拍出了1.51亿元，傅抱石早年力作《大涤草堂图》拍到了1.38亿元。春、秋拍时间相隔最近的是北京保利，原本间隔6个月准备的两季拍卖，这次只隔一个半月就上马了，而且拍出14.55亿元的总成交。其中一件北宋文同、苏轼合作的《墨竹图》拍到了1.05亿元。北京永乐的年底大拍也有很好的表现，其中，被专家学者普遍看好的南宋龙舒本《王文公文集-宋人信札册》拍出2.63亿元，创造了宋版书拍卖的世界纪录；在永乐现当代艺术品专场中，赵无极的一幅绘画作品《04.01.79》以1.75亿元成交。

宋 朱敦儒 《暌索帖》

傅抱石 《大涤草堂图》

巧合的是，2020年作为纪念年份的拍企较多，以纪念庆典拍卖为由也许有利于征集更为重要的作品。从历史上看，庆典拍卖往往能取得更好的成交业绩。除了朵云轩、保利等企业外，2020年也是中贸圣佳成立25周年，其庆典春季拍卖拍到了9.09亿元，分别超过其2019年的两季拍卖，成为其历史上第三高单季成交额。

南宋 《王文公文集-宋人信札册》

赵无极 《04.01.79》

三、立足“内循环”，市场亮点纷呈喜忧参半

虽然拍卖征集受限于疫情下的“内循环”，各场拍卖会仍然呈现许多不错的拍品，包括一些精品、生货作品，充分说明委托人对于市场前景充满了信心。而大量“后浪”新藏家的入场，其“只求最好不怕最贵”的出价表现，也说明投资者的信心与资金并没有受到疫情的太大影响。比如，参与保利春拍吴彬《十面灵璧图卷》竞买，交纳了3000万元竞买保证金的24人中，有10位是拍卖场的新面孔。

从成交结果来看，古代书画、古籍善本、信札写经、近现代书画都有不少拍品创下新高，尤其精品俏货、学术研究到位、传承著录清晰的作品更受到新老藏家的一致追捧；20世纪及当代艺术板块中知名艺术家作品创下拍场新纪录，新人、新作品不断涌现，市场更显得生机勃勃、后继有人。而书画瓷器拍品中的普货、当代书画、写实油画等领域的成交并不尽如人意，许多价格继续走平走低。显而易见的是，2020年的艺术品拍卖市场依然为结构性慢牛走势，与近几年的市场风格差别不大。

疫情影响下的京城拍卖有喜有悲。截止到本文发表时，2020年北京拍场上拍了79962件，同比2019年减少43.71%，总成交率54.77%；成交总额173亿元，同比减少18.20%；瓷杂拍品上拍量最大，占64%，中国书画拍品占比33%，油画及现当代艺术拍品占比3%；中国书画成交额占比最高，为53%，依然占据市场的半壁江山，油画及现当代艺术成交额占比13%。这其中，下半年举行了两季拍卖的拍企成交额同比2019年均略有减少；恢复拍卖的北京永乐和进京首拍的华艺为京城提供了新的成交增量；而年内北京匡时没有举行拍卖会，中贸圣佳、翰海等拍卖行只举行了一季大拍，由此减少了对市场成交总量的贡献。

观察发现，内地中小拍卖行的日子并不好过，拍卖的场次与成交都有明显减少；但也仍然有一些新企业进场举行首拍。此外，因为企业总经理职位的突然空缺，而导致原先位于内地艺术品拍卖业前三、四位的两家拍企2020年的经营都受到明显制约，一家没有任何成交，另一家只举办了一场春拍，这都必然会削减整个市场的成交数额。

（文中数据根据雅昌艺术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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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涛简介：

理学硕士，留英学者，注册拍卖师。目前任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法律咨询与理论研究委员会委员，中国拍卖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拍卖术语标准化起草小组组长，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天问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中国政法大学兼职教授。曾参与编写《拍卖师论谈集》1、2集、《中国收藏20年》、《中国收藏年鉴》、《中国拍卖二十年》、国家拍卖师执业资格考试教材《拍卖通论》、《拍卖经济学基础》、《拍卖基础教程》、《拍卖实务教程》等，主编了《拍卖理论与实践的探索》、《拍卖策划书精选》，著述有《拍卖师主持理论与技巧》、《当代北京拍卖史话》、《拍卖师主持教程》等书。主持过数百场艺术品、土地、房产等的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