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之诗 因忧郁而隽永
2012-11-06 15:05:22 徐恩存
王淼田又名王芝良,号路渺,江苏无锡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硕士研究生。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获“保护世界遗产国际中国画大展”金奖、“北京亚运会艺术大赛”铜奖、“羲之杯书画大赛”铜奖、“陕西国际现代艺术大展”银奖、“二十一世纪中国画澳大利亚大展”银奖,以及参加“中国画三百家展”、“迎99”澳门回归中国画摄影作品大展、“亚享杯”全国绘画书法精品大展、“迎奥运中国画”大展、“十六次新人新作”展、“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精品”展、“菜乡行”中国画大展、“中国画全国”展、“第二届全国中国画”大展、“首届威海卫中国画名家”邀请展、“笔墨在当代”全国中国画名家邀请展、“纵横水墨”七人展、“中韩艺术家”邀请展、立陶宛“中国扇面精品展”、2005•正当代•盛世中国画——(中国美术出版界提名中青年画家50人展)、2005•香港•当代中国画名家邀请展。作品被编入50余种画集,出版个人画集4部。
对生命的礼赞,给生命以诗意的诠释,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课题。因此,我们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艺术是对生命存在、生命意义的诗意表述。而终极色彩浓郁的真、善、美的最高统一只能存在于诗性智慧的结构中,或者说,只有在诗性的智慧中才能直观的把握生命的诗意与美感。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在精神上追求并接近诗性智慧,无疑,意味着一种生命意识的觉醒与审美感觉的复苏;质言之,就是对生命之美的寻找、发现与肯定,这也许就是今天艺术与往昔艺术最大的不同和区别。
由此而形成的生命之美与诗意表现的综合形态,成为当代艺术一道迷人的风景线。艺术史与心灵史表明,生命之美是永恒的艺术命题,它总是以无法言说与无法穷尽的形式、内涵唤起人们心灵的震颤,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价值和美感取向。
画家王淼田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体现出他不懈的追求与艺术的韵致的。
一、文化韵致的延伸
艺术家的精神价值形成与美感取向选择,必然是在一种特定的文化语境中形成并成熟起来的。而成就一位画家,至少必须经过这样一种双重文明的洗礼——首先是大自然对心灵的开启,萌发了灵感和激情,得以对生命意义获得内心体验;其次是文化素养的培育与陶冶,以及对现代文化产生的对应性。一般而言,前者往往开端于画家的童年、少年时期,后者则多始于青年与中年时期。画家王淼田正是以如此的人生轨迹,呈现了艺术心灵的本真面目。
出生于江南文化名城无锡的王淼田,自幼便深受江南文化的滋养,这一方水土曾孕育了历史上诸多的文人名士,这一片诗意的绿水青山,同样使他幼小的心灵得到了最初的美感与诗意的体验和陶冶,自然与生命之美便占据了他的精神空间,沉积为他后来重要的生命经验,并转换为艺术创造的心理张力。这一切,极大地影响了他以后的艺术生涯与艺术理想。在王淼田的作品里,始终贯穿着对生命的眷注与关切,热爱与吟唱。对生命之美的由衷赞美,对山水望碧树的执着沉迷,无不浸润着他童年时代滋生的生命意识和人生感怀。
应该说,正是江南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使王淼田感悟到生命的律动,领悟到美的存在和朦胧诗意的诞生,寻觅到生命最初的意义和快乐。自然生命的美与自由、澄明与寂静,抚慰着画家那颗爱美之心,开启了内在精神的悟觉和敏感,并形成了他珍爱生命美感的深沉情愫。
中国文化中的“仁者爱山,智者乐水”的精神,因此深融到王淼田的精神深处,他的作品特有的空灵洒脱、飘逸清雅,与他对自然生命的体察感悟有着潜在而微妙的联系。当然,“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等哲学精神,也在无意识当中渗透到王淼田的心中,他把自我的生命投身到自然生命,把情感和想象置放到大自然的优美背景里,从而获得人生审美不断的滋润和恒久的活力。因此,“景情合一”的美学观,也自然而然地内化为王淼田的生命境界和艺术境界,同时,直接影响着他作品的表现形态与风格特征。
王淼田,这个江南水乡的自然之子,深得江南文化的滋养与熏陶,使他对自然、对生命、对艺术始终保持了灵气、活力与激情。他的作品不论是人物画,还是山水画,也不论是在江南还是移居北方,完成一种文化的转换,始终不变的是他那与生俱来的文化韵致,那便是江南文化的含蓄、隽永、飘逸与秀润,使他萌生对笔墨意象的亲和力。由于笔墨结构本身存在着象征、寓意与表现的特性,所以,王淼田一直痴迷于中国画这种具有高度意象性、诗性的形式和语言表达。
随着年龄的增长,步入不惑之年的王淼田,除了对笔墨语言的一往情深之外,更具有了一种人文情怀,他把对自然、对生命,乃至对文化传承的缅怀与守望,都化作笔下的幻想与美感,蕴藏为内心的艺术梦境和艺术激情一一从古典境界的《溪山访友》、《林泉隐逸》、《林听泉》、《林泉探幽》、《禅山智水》到现代情怀的《风起黄昏时》、《荷塘风景》、《走过雨卷》、《今夜无眠》、《江南气息》、《诗韵梦痕》、《雨后斜阳》、《桃花依旧》、《曾经康桥》……,都化作生命世界里充满美感的诗情意象。
王淼田笔下的世界是对可能世界的创造和想象,而他作品中的小巷细雨、林泉绯目、秋湖莲韵、青山碧树、诗韵梦痕……,展示的是他心灵的图景,让人领略的是氤氲悠悠的梦境逝水流年的陈年旧梦;在这里,我们感觉到王淼田的中国画作品,是他内心的折射,人格的外化,它们是忧郁的诗性表现。
二、生命审美的诗意诠释
大自然开悟与点化了王淼田的诗心与诗性,在近20年的艺术求索与研究中,他步入了中国画笔墨语言的神秘玄奥殿堂,观瞻了它精致优美的结构形式和气象神韵,而生命感悟与情感体验又充盈了自我的心理积累,它们的结合,成为王淼田作品生命审美的诗意诠释。
从创作心理上考察,王淼田是一位抒怀气质极重的画家,他的作品不论是现代题材,还是古典题材,不论是人物画,还是山水、花鸟画,都是洋溢着诗意的心性与情致,他始终不渝地守护着诗意化的审美情趣与艺术冲动。首先,他永远以诗意的眼光看待世界和人生,力求超越现实语境,以审美视角去看待世界与自我,其次,他怀着一颗对自然与人生敏感清澈的爱心,始终以本真澄明的心性将自我生命融入对象,以同情关爱的目光体察人事物理;再次,他以充沛的想象激情和直觉思维去领略自然与人生的境界,并表现为一种对生命至美永恒的迷醉。
上述种种,构成了王淼田作品中“人世”的美感和“出世”的诗意,且灵动飘逸,美善交融,既有表现现代人生命的隽永与对人性永恒情感的礼赞,又有对清风白水与林泉高致古典情怀表现的洒脱和优雅。
由此,不难看出,王淼田是在现代与古典之间、物质与精神之间、形而下与形而上之间确立自己艺术取向的,这是极难统一的两个层面,但王淼田却在作品中把它们智慧地融入到生命境界和艺术境界之中。
作为一个有机整体的水墨文本,王淼田始终都把现代与古典、物质与精神、形而下与形而上等不同层面和谐完美地统一在作品中。如《荷塘风景》、《走过雨巷》、《林中漫步》、《诗韵梦痕》、《曾经康桥》等,都是把现代女性绵密的情思与忧郁缠绵的诗境相融合,给人以宁静、安详、优雅、甚至怀旧、伤感的诗意感觉,用以叩击情感深处的门扉,触及人性隐秘处的敏感点,这些作品令人读后难以忘怀。而《林泉幽逸》、《林泉探幽》、《林泉隐逸》等林泉系列山水,则以面对历史的苍茫为视角,潜心复活古典境界精神的内在生命与绵延的情愫,那就是古典绘画文本中常常被遮蔽的诗性精神一一即高度意象化和富有韵致美感的笔墨精神意蕴被重新展示出来。在这些作品中,王淼田的用意在于:发掘传统笔墨形式的诗性精神和审美特征,并结合现代文化语境的表现形式,以自我的审美体验,给以重新的诠释一一以一种典雅虚静、空灵洒脱、从容安详、不事雕琢的“话语”方式呈现出来,从而获得自我的话语权力和话语风格。
所以,诗意地思考、诗意地发现、诗意地诠释与诗意地面对自然生命,感受其律动,被天衣无缝地内化为王淼田作品合乎逻辑的审美结果。
我们在王淼田的作品中,愈至晚近,愈能感觉到那一份诗意的、审美的人文情怀愈加浓烈与深沉。那一份走向心灵深处与走向大自然深处的求索与实践,既是一种诗意的追寻、审美的体验、心灵瞬间的惊鸿一瞥;又是依赖于天地空间的生命意象,追忆感伤的逝水年华,叩问历史,追寻文化精脉。这里,王淼田的心神也展开自我的独白写沉思,呈现一个摈弃浮华与伪饰的本质存在,将一颗纯真之心幻化为至情至真的笔墨痕迹,并达到一种境界宏阔、格调清逸、气息潇洒、风格雅致的艺术高度。如《林泉》系列作品,便是这种别致优美之作,作品以碧树、流泉为主要意象,笔墨疏淡浓密变化有致,以丰富的想象与幻觉,以主体飘逸的意识流动,表现出中国文化登临观览,畅神临泉的人文精神传统,以及“仁者爱山,智者乐水”的审美意识。在《林泉》系列作品中,以空间的景物流动与时间追忆构筑出气韵生动的审美意象,将古代文人、高士、智者的精神风范交织于历史的烟云和山水的苍茫之中,画家将其营造得极其深湛澄明,空灵超然。
可见,王淼田面对当代文化语境,始终守望着这份“人文情怀”,并将其视为精神存在的终极家园。
这不是偶然的。作为当代画家,王淼田处在一个历史变革的时代,多元文化的丰富格局与此起彼伏的现状,洞开了他的眼界。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他看到了新锐气之风的扑面而来,也预感到在未来即将失落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所以,他只能通过作品去表达对一份情怀的执着守望;当然,还存在着一个深层的缘由,那就是画家凭借观望林泉,回溯历史的沧桑云烟,追忆精神本原的落叶无语,试图复现历史表象之后的心灵隐秘和生命意义,寻求对文化与历史、文化与生命、历史与艺术、历史与现实等等的必然或偶然的联系。
在作品中实现这一点,绝非轻而易举,它需要才能和灵感、技巧和手段。王淼田的作品将复杂的思绪综合于一体,一是依赖“结构”的帮助,他常常凭借精巧独到的剪裁构思,将意象与笔墨的不同构件、将诗意的气息与情感符号,水乳交融地缝合在画面之中。二是选择诗意的景物作衬映,由于传统美学的“情景交融”的观念渗透于王淼田的内心,其作品内蕴、境界、美感,无不在诗意化的景物烘托下展开。如《曾经康桥》、《林中漫步》、《走过雨巷》等,以及《林泉》系列山水画等,都是借诗意景物的隐喻与象征使画家的艺术理想获得体现的。三是靠着意象的嫁接。王淼田的作品极为重视意象的营造,并成为一个明显的特征。诗意与意象的交融,造成作品在空间形式中始终弥漫着对自然、对生命意义的讴歌与赞颂。四是借助传统笔墨符号与现代绘画技法的融合,在个性化的处理中,使意象符号与技法手段、诗情与立意、感觉与题旨,消除了天然的间离,成为浑然完美的整体。五是在作品中贯穿着“意识流动”与“情感逻辑”的气势张力。王淼田的作品因潇洒灵动与美学遗韵的弥漫,充盈着情感流动的气息。诚如前人论文所云:“大凡人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王淼田在此点上是体现出了才华与能力的。
正是诗意与意象相交融的空间结构与笔墨结构,使王淼田具有豁达超然的生命诗意与艺术智慧,才能如此娴熟地把握与处理“入世”与“出世”题材创作中,不同形式中共同的生命主题与诗意境界。
上述的作品中,分明体现出王淼田作品的艺术本质与理想追求,即首先体现在他超越日常经验与物质世界的阔限去看待并领悟周围世界图景,与物理性的机械逻辑判断保持一个适当距离,并因而获得了表达上的精神自由。如《风起黄昏时》、《人淡如菊》、《曾经康桥》、《诗韵梦痕》、《走过雨巷》等人物画创作,从形式到笔墨语言,甚至诗意的气息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淡化主题、强调气氛的追求中,追求情感与理想的过程与间离,拒绝真实刻画和如实表达,而走入一个亦真亦幻的诗意境界,传达出非现实性的忧郁、伤感的怀旧气息。实际上弥漫在这类作品中的“淡淡的哀怨”,折射的是人类精神永恒的困惑与生命意义的本质性表现,从怀旧的角度去审视生命之美,使《走过雨巷》、《曾经康桥》、《诗韵梦痕》、《人淡如菊》、《林中漫步》等作品的美感气息往往无关事物的结果与功利的目的,也无意于注意作品“真”、“假”的区分,只是在于营造画家心灵深层的意绪或是对人生、命运、美好与哀伤的感觉,而这一切都被推向精神层面,所以,在画面中它们又显得飘忽与游移。透过画家意象的选择与营造,一切都是朦胧的、含蓄的、难以捕捉却又历历在目的,给人以难以摆脱的情绪牵引与深层感觉。在类似传统图式的山水画《林泉》系列中,表现的是对文化传统中一段朦胧幻觉的追忆,一种疏离现实的自由精神回顾,一种与物质世界拉开距离的审美向往,一个当代画家与传统文化超时空的对话……。王淼田的一系列作品,创造了迷人的美感与魅力,他的智慧与才能体现在更加眷注于“感觉”而不在于“主题阐释”。
因此,王淼田作品的全部努力在于,诗意地诠释生命的美感与意义。
三、生命之美的忧郁吟唱
对艺术的长期考察,使我们发现,艺术审美最重要的特征是表现“感觉”,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以内心为主题的,这种感觉的产生与表达是以内心为支持力的,即是说,艺术的感觉在根本上是源于内心的。
从表面上看,王淼田的绘画创作是以当代人物为主要表现题材的,尽管他笔下的人物身份常常是模糊不清的——由于情景的置换使人物的当代身份被逝去岁月的沧桑与悲凉氛围所笼罩,因此,作品本身便不再是“真实”的再现,体现出来的是源于内心感受而折射的情感意绪,它们可以是忧郁的、伤感的、悲哀的,也可以是迷惘的、含蓄的、茫然的。总之,在“以情合理”的原则下,王淼田的创作行走在一条不断超越自我的心灵道路上。他似乎渴慕在艺术王国里寻找远去的情感、消失了的氛围与不再美丽……,以及对高山流水、清溪碧树、松下吟咏、文人襟怀等古典境界的缅怀,在题材、形式、内蕴不尽相同的作品中,画家始终保持着让生命与美学对话的基本艺术风格,但人物画、山水画与花鸟画都有不同的气象与风骨,创新的笔法与境界,变化的形式与内容,求异的意绪与笔墨,等等。王淼田的水墨人物画可以看作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在人物画中他确立了属于自我的一种成熟的形式语言和美学风格,在相当程度上显现了艺术独创性。
近年来,王淼田以一系列表现女性题材的作品及其特定的温馨而忧郁的怀旧气息而引人瞩目,这些作品在题材选择、笔墨表现、艺术取向等方面都异于他人,从而显露了王淼田执着不懈的超越自我的追求。
从总体上去解读王淼田名之谓“彩墨丽人”的系列作品,无疑是富有审美独创性的抒情之作,画家选择了另辟蹊径的题材和新的笔墨表现语言,从而获得了艺术创造的新的灵感和激情,并由此收获了不同于他人的审美果实,这属于一种必然的逻辑结果,也是画家多年艰辛探索、合弃成规,强调主观情感对创作的介入,关注艺术回到自身的必然结果。显然,画家的自我超越和主观抒怀表现,以及重在独创的艺术精神,成为“彩墨丽人”系列获得成功的内在条件和美学基石。
就“彩墨丽人”系列作品而言,可以明显地看出,在某种意义上,他关于运用幻想的任意性和偶然时,使其“彩墨丽人”文本具有审美的独创性。
“彩墨丽人”系列作品,是借对青春少女意象的诗意表现,去揭示内心世界的丰富、人类情感的深刻、心灵的感受,以及对人类永恒生命诗意美感的叩问与诠释。特别是画家在情感意绪方面的细腻表达,融入了大量自我情感的成分,而那特有的忧郁、愁绪与追忆、伤感与怀旧带来的一份优美,反映的正是今天人们内心深处保留的一份永恒的、弥足珍贵的纯粹情感与生命意绪。王淼田以人到中年的心境、以自己的艺术方式去唤醒人们内心深处的这一份具有普遍性的情感。他醉心于在作品中营造“丽人”的内心意绪与情感世界,并在忧伤与哀怨中表现情感的丰富性与复杂性,用以还原生命的本真与美丽一一因为忧郁、伤感和怀旧的生命意绪是一种更为动人的美丽;这一切,构成了王淼田“彩墨丽人”系列作品内蕴的重要质素。
作为水墨艺术文本,“彩墨丽人”系列中的寄托和隐喻是不言而喻的,画家不过是借“丽人”的典雅、温馨与柔美,将主观情愫蕴藏在意象与氛围之中,更注重于传递超越人物一一“丽人”之外的心灵逸响,将有形与无形、画内与画外的处理兼融在作品中,成为他结构作品的重要方式。
如《走过雨巷》,画家以小写意的手法表现了一位天真、朴素、清纯的少女,走过细雨漾漾的江南水乡雨巷,这本身便是意象飘忽、情绪游移、境界抽象的情景与氛围,洋溢着一缕旧日的诗情和缠绵的意绪。少女手挚一柄雨伞,另一手提一篮刚摘采的鲜藕,走过雨巷,却又回眸凝望——这是一种淡漠、茫然、忧郁与寂寥的目光。正是这一处理,使少女的纯真形象变得抽象与模糊,使审美空间得到拓展。她走过的雨巷,又让人联想起20世纪30年代著名诗人戴望舒脍炙人口的名诗《雨巷》中朦胧、飘忽与清新的诗境,使人与物浑然交融,在完整的一体中,传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朦胧意绪,却直叩人的心扉。令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是少女、雨巷情景交融的怀旧之美,是少女回眸的忧郁目光……,这是一种深切的感动。
《走过雨巷》,不是一件真实情景再现的作品,它是内心情感的抒发,其主要方式是以内心的追忆、憧憬与怀念为题旨,并转换为相应的形式与语言;而且,由于少女身份的“中性”化一一近现代合于一体,与“雨巷”的特定时空组合在一个画面之中,便产生了“一个空间中不同时间表现”的现代感与“荒诞”意味,构成了一种时空结构自由的审美方式,揭示了贯穿在时间长河中恒久不衰的情感因素;在王淼田看来,含蓄的、淡泊的、安静的、朦胧的情感表现,其魅力远胜于浮华、张扬与矫情的浅薄式情感表达。
人的纯真的情感体验,往往是以平静和怀旧的方式,勾联着生动与丰富的身心感官,进而鲜活地根植于画家的记怀之中,遇到适当时机,便从容自然地表达出来。
对于王淼田来说,江南名城的文化沉积、风俗习性、山光水色、市井传说、人事风貌等,都使他和大自然和人文掌故和远华轶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以及近乎天人合一的情感沟通,他为此而沉迷,使他的心理经验萌发了敏感而早慧的诗性眼光和审美情怀,为以后艺术心灵的敞开与成熟提供了精神的契机。
《曾经康桥》,是标志着画家艺术成熟的作品之一。上世纪30年代,著名浪漫派诗人徐志摩曾有《再别康桥》的散文,记录了诗人对“康桥”的深情记忆,并成为情爱伤感的象征符号。《再别康桥》洋溢着浓郁的浪漫主义感伤抒情色彩,它体现了一种精湛的学养、深沉的思想、空灵的感悟、丰富的阅历、娴熟的技巧、典雅的语言等素质与能力。王淼田以《曾经康桥》为题,营造了一种旷世的忧伤与抒情的氛围。画家表现了一个清纯的少女,立于画面前景,神态平静淡然,整体上散发着朴素端庄、大方高雅的气质,端立于“康桥”之前,手执草帽,亭亭玉立,身后是一溪河湾与河上的“康桥”。显然,画家为这一座普通的拱桥命名为“康桥”,其用意在于唤起人们对往事的联想,而少女意象的设置,在于突出那个让不同时代人们挥之不去的生命与情感之谜——情与爱的永恒主题。
《曾经康桥》,画家凭借着少女的娴雅形象与“康桥”的象征意义,及其所引发的联想,抒发了自我的体验与回望,以及个体情绪的本真感受和传达,摒弃了虚假的矫情和做作的精神伪装,注重从内心与自然出发,抒写了“白日梦幻般地自我意识流动”。画家以抒情写意的笔墨,以单纯朴素的基调,营造了美丽的忧郁,以“康桥”的文化蕴涵所拥有的伤感与怀旧作为串联情感线索的感性符号,用以象征和寓意人类情感的永恒美感,使被淡化了情节和主题的画面包含着深刻的人文情怀,而笔墨技巧和情感意蕴浑然完整地组成了文本整体,用以达到“至情”和“至境”的境界。
面对《曾经康桥》,我们的心绪被“康桥”的内蕴、寓意任意牵引,而实现了某种情绪漫游;画家也借用“康桥”的约定俗成的符号意义,挥洒成情景兼备。意象交融,境界全出的水墨作品,牵动着审美者淡漠或遗忘了的心灵缅怀。
怀旧是人类普遍存在的情感情结,在某种意义上,追忆与伤感都隐喻着这种人类文化心理的怀旧情绪。王淼田的“彩墨丽人”系列作品,可以读解为是创作心灵向着生命母体、文化母体与情感深处的回归和溯源认本。
中国艺术的传统特征之一是离不开追忆,并且自始至终贯穿着追忆。如果说,在西方艺术传统中,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意义和真实上,那么,在中国艺术的传统里,与它们大致相等的,是往事的追忆、怀旧的感伤所具有的审美品格与拥有的魅力。在中国艺术中,追忆是伤感的,也是忧郁的,因而也是一份独特的“美丽”,正是这种由追忆带来的怀旧式的情感冲动,形成一种心理的内驱力量,潜在地构成了一种审美感悟的机能和艺术创造的势能。
王淼田的“彩墨丽人”系列作品的创作,是在唯美抒情表象下的,以追忆为特点的水墨画文本。他以追忆、怀旧为背景底色,以忧郁、感伤为主线、为基调、为起点。可以说,追忆、怀旧是其艺术的感性外壳,忧郁、感伤则是其美学的精神内核。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们在实际上贴近于生命存在中的最初的本质和人类文化结构里最隐秘的因子。
《彩墨丽人》,是由追忆与怀旧的双重情感经纬所纺织的文本,画家渴慕去复现和重建一个人性的情感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是流逝了的往事和朦胧模糊的追忆,它体认现了一种人类本能的乡愁冲动和亲情眷恋,也是一种澄明诗境与生命美感的展示,只有这种出自生命深层的情感才能沟通过去、现在、将来,联结自我与他人,才能使生命意义、美感和深挚情感延伸到永恒和无限时空。
《诗韵梦痕》、《林中漫步》、《人淡如菊》、《今夜无眠》等,都是这样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画家娴熟地处理了时间的流动、变迁和空间的位移、交错。画家的追忆与怀旧在作品中保留着一种若即若离、清晰又朦胧的审美距离,这种审美距离有助于作品空灵澄澈、清新飘逸的意境创造。分析作品,明显地感觉到画家把传统的景物意象、氛围境界、气息格调以及相关笔墨技法都交融到现代形式、文本之中,却又诗意盎然、浑洒自如;既抒情又节制含蓄,一片诗心跃然纸上,文本情感因而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在某种意义上,追忆与怀旧成为王淼田作品中的基调与旋律,这里既有对往事的眷恋和愁绪,也有对人类永恒情感深层的呼唤和表达。凡此种种,都交织着画家心灵的独自,寄寓着画家无限的情思,
上述作品,几乎全部都流露出浓浓的乡愁和淡淡的怅惘,伴随着落英纷飞和潺潺流水——如《人淡如菊》、《夕阳西下》、《林中漫步》、《荷塘风景》、《田野往事》、《晨起云雾》等,都显现着对生命的独白和对审美的运思,一个永恒的生命美学命题也自然呈现在自我面前——生命因何而美丽?生命之美的意义何在?情感向何处去?作品中追忆与怀旧在本质上是走向未来的情感阶梯,是引导心灵穿过迷惘人生的烛光,它是被美化了升华了的记忆,是一种被情感净化和灵魂过滤了的生命意象,一种艺术化了的人生图景……
王淼田对追忆、怀旧的体味,是艺术化的,也是诗意的和审美的,它们缘于画家所具有的诗意化的超越市俗的审美心性和悟觉。他的作品以避实就虚的手法,注重瞬间心态印象与体验的抒写,强调在画面中营造瞬间直觉和自由联想,由此去阐释人生万象和自我表现。在《彩墨丽人》系列作品与《林泉》系列作品中,画家对人生往事和自然的追忆,包含了人文关怀的理念和诗意化的审美感受,寄寓了一种体察、关注与同情。在双重思绪的作用下,主题、情节的淡化却深潜着更为深刻的情思漩涡。
历数画家的作品——《人淡如菊》、《林中漫步》、《田野往事》、《夕阳西下》,以及《走过雨巷》、《曾经康桥》等作品都体现出在形象化的隐喻中,表现出生命之美的忧郁心路,一种精神境域中的怀旧心境;正是由于画家在作品中转而去追寻和发现那种闪耀着人生色彩的忧郁,才能在深层意义上展示了生命的诗意和美感。
它们所表明的是,一颗艺术心灵在不倦探索生命之美的奥秘,在不倦追问生命的诗意本质,画家的全部努力都在作品中得到印证。
四、生命审美的守望
人类精神的丰富性,是需要艺术的方式给以表达的。因为,精神层面及其彼岸性目标,只有通过诗意的桥梁,才能抵达理想境界。
在历尽20年的艺术求索中,画家王淼田守望着审美人生,在潜意识深处,守望着中国文化的诗意情怀。对古典境界的缅怀,对近代新文化精神的体悟,对当代艺术以人为主题的认同,使他的作品中融合着古今一体的风骨与韵律。他以此编织着人生诗意的梦幻,借助一定的审美形式,借助与日常现实生活保持的审美距离,给现代人的心灵提供了一份诗意存在的审美空间。
王淼田以东方美学的眼光看世界,以审美体验去感悟生命,因此,美升华为他的核心目标和终极追求,并转换为生存意义的最高神话和最隐秘的语言一一譬如,王淼田式的忧郁、伤感与怀旧。画家以这份往昔式的审美心灵去体悟现实世界,凭借着对美的执着和沉迷来对抗现实的某些庸俗和浅薄,坚守着那份超现实的诗意心灵一一既是对功利性世界的情感否定,也是对现实存在的诗性提升。譬如山水画《林泉》系列中的古代文人举止、山水情怀和《彩墨丽人》中少女清纯的澄明、忧郁的美感,人性的温馨与气质的优雅等等,都是这种精妙之作,都充分体现画家在作品中所隐含的诗意和审美情怀以及娴熟的绘画表现能力。
以不同的视点、眼界、寓意、情调、技法与笔墨的处理,勾勒出生命美感的多种风韵,是王淼田作品的特色。他用自己的笔墨、色彩、意象、形式、语言状写了生命美感的多姿多彩韵味,也状写了空幻梦冷、忧伤感怀、咏叹呤哦的融景物与情致于画面的生命诗意境界。
可以看出,王淼田一方面关注生命美感的形式,以超越功利的态度,不带先验目的创作原则,表现人生富有生命活力的动静相济、空灵优柔的人性之美。显然,画家的目标是追求人生的至美与极美。另一方面,画家回顾历史、面对现实,追寻和表现人性的永恒之美,以审美移情的“人格化”方式,揭示出天真平淡、清雅秀润的生命境界,表现出另一种人生风格的美少女情怀中的“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的抽象、朦胧的生命灵性。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在作品中,王淼田始终着墨于美的意象和美的意境的表现与营造,生活现实被提升为一种理想的审美场景;画面中不是唯物实属,而是性情吟咏,旨在情调,瞩目于审美体验的艺术传达,抒写灵性的形式之美。因为,王淼田以审美人生的守望者自期,故能达到一个超越的艺术境界。
质言之,“问世间,情为何物?”是王淼田作品整体的潜在旨趣,即是说,艺术形象,是人类情感符号形式的创造,王淼田要做的是固守精神的领地,唤回被遗忘了的心灵诗意,以自己的艺术执着地表现生命固有的浪漫情怀。
人性的异化与对物欲的沉迷,是现代人心灵一个散发着魔力与邪念的沉重话语。《彩墨丽人》系列作品与《林泉》系列作品,是在市俗与高雅的双重悲哀之中,显示出其意义的,让心灵重新获得宁静与慰藉。
无疑,我们可以确认,王淼田的艺术原则是以现代文化语境的人文眼光去寻求那份被人们遗忘久远的心灵。这份心灵呈现的是从容自然、天真本色的生命诗意、生命情态向自然灵性的皈依。这份心灵弥漫着审美超越的浪漫情怀,它把对美的崇尚看作是提升人生意义的手段和对抗市俗目的的方法;这份心灵是对诗意的渴望,它将生命力的本色诗化、美化,又以超越生活的诗性精神来拒绝现实人生的平庸与市俗;同样,这份心灵也是对生命理想境界的沉迷,它寻觅一种纯真、完善的道德人格,以对抗现实的理想分裂和精神的异化。
王淼田在谈到自己的创作时,不无感触地说:“情是生命的见证,而画则是人之情的升华……,任何情志都是任何个性生命的动因与追求”。“我读我书,我画我画,刻意探寻一种能充分表现自己审美情趣的笔墨形式,用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与意愿,以达到画景、画人即画灵魂的境界”。从中可以看出,王淼田艺术追求中的诗化情结与理想色彩。
现实人生与诗意并不存在天然的鸿沟,在一个充满浪漫情怀的画家心目中,现实人生可以被诗化、诗意、诗情也永远沉积在人生的梦幻之中。《林泉》系列作品,是以“林泉高致”为境界的变体画,多画古代高士、文人在林泉之中的回归之乐与自然之趣;这是一种回首古典、超越现实的生命境界,流露出一种开启、通达人生的潇洒自慰。画家借助“林泉”意蕴的精神之桥,走入古人的心灵,重回历史之母的怀抱。在《彩墨丽人》系列作品中,展示的是浓郁的人生理想色彩。理想是对现实的超越和拒绝,画家总是以一颗敏感的心灵去渴望理想,企盼一种完美的生命精神的实现。在王淼田那里,只在凭借清纯少女的形象去给以体现。“古往今来,少女形象一直是艺术家借以表达美的理想的最佳媒介。作为一个美的追求者,我选择了少女这一题材入画,以体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与艺术理想。”王淼田的自述道出了他艺术取向上的奥秘。实际上,画家是在固守一种深沉的理想情结,视理想为诗意和美学追求的根本目标。在《彩墨丽人》中,那忧郁的人性吟唱,是对生命热情幻想的肯定,是对情感的审美抽象肯定,是人类心灵对美的、善的、真的渴望与回归。
《彩墨丽人》要表明的是一一生命个体的本源深处存在着不可消解的“女性情绪人”,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审美情结。
当然,心灵深处的许多情结,是无法去具体表现的,它只能依赖不同的个体经验,按照自我心灵的忖度、理解、想象去给以表现。
画家王淼田以自己的艺术展示了独特的审美魅力,显露了才华与全新的境界。他的作品总体风格有如清风明月,夕阳无语,意在言外;在青山碧水、天淡云闲、丽人少女、柔婉优雅之中,栖居着一位画家的诗心,弥漫着一种回归情感本源的生命活力,寄寓着一位当代画家的生命体验和生命之美的追求,体现出一位热爱人生的艺术家的梦幻与期待……
王淼田在自己的艺术形式中融化了古典的美感与形式,并借以表现人生理想的形象,上升到审美的艺术境界,企盼着一种理想美的重现,这是难能可贵的。而他把自我置放在怀旧的语境中,追寻、表达一种忧郁与感伤,在这个年代里,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艺术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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