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想到这么一个古老的话题，是因为近日在木心的书中又读到它。1940年艾略特在都柏林纪念刚谢世的叶芝时说：“叶芝竟能在两者之间（为艺术与为人生）独持一项绝非折中的正确观点。”木心提及此事又说了一段话“……差堪回顾的是，为艺术而艺术者由于道义纯厚，为人生而艺术者由于技巧高明，大抵成全了可颂可传的作品。此外，那刻意为艺术而艺术而不知其他者，那力主为人生而艺术而不知其他者，大抵没有得到‘艺术’没有得到‘人生’”。

　　回顾自己的从艺道路我想接着说：“为艺术而艺术”成熟了我的人生，在长久地对艺术语言的探究中也不断地完成着自我启蒙，它同时提纯了我的生存经验；“为人生而艺术”成为我艺术表达的背景及源头，这个底衬为我的艺术作品增加了必要的厚度。

——2012.2.2

大自然的和声2012年作 114x200cm

大自然的和声2012年作 180x104cm

　　梭罗有一诗句：“我本来只有耳朵，现在却有了听觉；以前只有眼睛，现在却有了视力。”文学家木心反其意用之：人在沮丧时，本来有听觉，现在却只有耳朵。以前有视力，而今却只有眼睛。还说，人在沮丧中时，拿不起笔，凝不拢神——可见文学作品都是成于“沮丧”还未来到时或者“沮丧”业已过去时。他以为绘画、音乐、舞蹈皆如此。

　　是的，我认同这些话。不论我是否真正沮丧过，但愿我这天生具有兴奋、激动倾向的人能靠艺术来“抵御”那沮丧，尽管那是“枉然的兴奋、徒劳的激动”。

　　多年来，艺术创作之所以能支撑我，改善我做人的状态，那是有一个前提，即这一切的作为是在蒙着一层纱幕的背景上进行的，纱幕那边隔着的是虚无的深渊。而我不要将那层纱幕揭开。

　　“人生的真实是艺术所接受不了的，因此我们到了某种时刻，也接受不了艺术。”我这个搞艺术创作的人从感性出发真不愿接受这番话，但木心所说的恰恰是我深有所感而又不愿挑明的沉甸甸的真话——否则还怎么活下去？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