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喜图》树干上暗藏玄机?
2016-12-01 16:55:40 未知
感受中国绘画之美,非了然细节而不能体会。大山大水纵然是美,若只是感受到一个气韵,却只领悟了中国绘画的一个方面。不论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还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一步一景地欣赏古画,才是大部分中国古代画作的正确打开方式。平日里,走近古画直观细节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去年的故宫《石渠宝笈》特展的时候,人们纷纷带着小马扎排上好几个小时的队伍,只为一睹名画风采。
下面要讲的这幅画,很遗憾没能在去年《石渠宝笈》特展和大家见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本文的细节图才显得如此重要啦!清末编写《石渠宝笈》的时候,人们只知是宋人所画,却不知道作者其人,故名《宋人双喜图》。
崔白 | 双喜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立轴| 绢本设色 193.7cm×103.4cm
但实际上,宋朝画家已经开始在画作上题上自己的名字了!只是为了不破坏整体画作的美感,他们都会找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双喜图》上崔白签上去的这一款识就藏在树干的纹理中——“嘉祐辛丑年崔白笔” 。
“嘉祐辛丑”是北宋仁宗嘉祐六年,也就是公元 1061 年。从此《宋人双喜图》确认为崔白的《双喜图》。
崔白是谁?
还记不记得《甄嬛传》里,雍正说老六和老九都喜欢的但最后却赏给玉娆的《秋浦蓉宾图》。
“这幅画,他们看了足足半个时辰,太液池畔清风徐徐,她听他细论崔白笔法如何一改北宋花园浮华奢靡之气,如何精雕琢细观察,力求写实逼真。”——《后宫甄嬛传》
秋浦蓉宾图 | 轴 | 绢本设色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149.1cmx95.5cm
这《秋浦蓉宾图》上未有题款,据专家考证属崔白之作。而文章已开始提到的《双喜图》则是崔白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了。
崔白是北宋初画坛一股凌厉的风,可惜到他六十多岁才刮起来。他出身低微,前半生是在大街上四处揽活的民间画工。1065年,相国寺因为遭雨被部分破坏,崔白参加了这次的壁画重绘,工程大约持续了三年,而这次工程后崔白未经考试就被召入宫廷画院。他进入画院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宣和画谱》中记载了二百四十一幅崔白的作品,流传至今确定是他作品的不到五幅,最有名的是现藏台北故宫的《双喜图》。
崔白画的这幅并没有喜悦感的《双喜图》描绘了一段令人唏嘘的宫廷往事,名为《双喜图》,也只是为了顺应皇家体制,画上两只喜鹊图个吉利而已。
画面前方是一只皮毛褐黄色的兔子停在草坡上,仿佛听到什么声音,好奇地转过头向上看。顺着兔子的视线看过去,一株枯树上正有 两只长尾巴的喜鹊,张着嘴叫着飞下来,兔子一脸惊恐,彼此呼应, 枯叶、草、竹叶,向一个方向翻飞,秋风萧瑟,一点都不喜悦。
故事要从“狸猫换太子”的主人公刘太后去世说起。话说刘太后去世后,身边人才告诉宋仁宗,他的亲生母亲是刘太后的侍女李宸妃。仁宗为了弥补生母,一再提升舅舅李用和的官位。最后还觉得不够,干脆把自己最宠爱的长女福康公主下嫁给李用和的儿子李玮。
公主嫁过去之后,处处都不习惯,和自己老公无话可说,和李家人更是无法共处。驸马李玮这时候心态不一样了,觉得自己飞上 枝头做“凤凰”了,四处花重金购买书画古董,附庸风雅,一副暴发户嘴脸。
当时大书画家米芾说:
“好者与赏鉴之家为二等。赏鉴家谓其笃好,遍阅记录,又复心得,或能自画,故所收皆精品。近世人或有赀力,元非酷好,薏作标韵,至假耳目于人,此谓之好事者。”
后半句意思就是说鉴赏家收藏的往往都是精品,现在有很多号称自己喜欢画的人,虽然有的是钱,但却有眼无珠。米芾所讽刺的“好事者”其一正是李玮。
公主之前在深宫里接触的都是当时最牛的大画家啊。李玮越这样,她越瞧不上,矛盾根深蒂固,无解。公主身边有个内臣梁怀吉, 跟随公主来到驸马府,这个人是个才子,公主生活苦闷自然找他聊聊艺术啊,回想一下过去的生活啊,顺便喝喝小酒啊,日久生情。
这就是精神交流的真爱啊!为啥说是真爱呢,因为梁怀吉是宫中的太监啊。李玮的娘瞧见不干了,撒泼打滚,公主一气之下半夜跑回娘家,找老爸评理,要求和驸马离婚。宋朝宫禁十分严格,晚上是不准开宫门的,对公主也不例外。谏官就在朝堂上奏了公主一本,公主与驸马不合,还与太监相爱的事情,就昭告天下了。
宋仁宗手下一群老头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
司马光,就是小时候砸缸,老了反对王安石变法的那个,上书皇帝要求以祖宗家法惩治公主。宋仁宗肯定不舍得啊,于是将梁怀吉发配洛阳去守皇陵,公主乳母韩氏也被驱逐,总之公主身边的心腹被赶 得一干二净,还不准他们离婚。
福康公主彻底崩溃了,虽然回到娘家,但因为日日夜夜思念梁怀吉,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有一次差点烧毁了自己的宫殿。宋仁宗看到宝贝女儿这样,后悔万分,派人把梁怀吉接回宫里,有了他的陪伴,公主在宫里的时候还能正常一点,只要一说回驸马府,立刻犯病。当年的天之娇女变成此番光景,宫中人无不惋惜。
八年以后(1070 年),福康公主在宫中去世,年仅三十三岁。当时已是公主的侄子神宗在位,以“奉主无状”的罪名将李玮贬去陈州,也算为她出了口气。
在崔白的笔下,驸马化作惊恐的兔子,与它敌对的是两只愤怒的喜鹊,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原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各不相干,无可奈何地相逢与冲突,喜鹊、兔子不由自主地进入到战斗状态,挣扎、叹息、欲望,充斥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
(责任编辑:段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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