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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号·专栏 | 孙振华:柳芭和她的母亲

2021-02-22 08:51:16 孙振华 

继《十年而已》之后,2018年初,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孙振华先生又出版了一本文集《处处尘埃》。这本文集内含三百余篇千字短文,分社会观察、艺文杂谈、生活百态三辑,这些文章是作者关于生活、文学、艺术、学术等诸多方面的体悟与认识。篇幅短小精悍,语言朴素直白,体现了孙振华先生对世事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文学艺术素养。雅昌艺术网经孙振华先生授权连载《处处尘埃》,《柳芭和她的母亲》选自第三辑“生活百态”。

更多内容尽在[雅昌孙振华专栏]

                              

陪同我们探访奥鲁古雅乡的是永刚,一位在当地出生的艺术家,蒙古族。八十年代初期,他十六岁就担任了第一任奥鲁古雅乡文化站站长。那时候,他和鲁古雅男人一样,成天背着一杆大枪,有时候住在乡政府,有时候就钻进深山,和猎人们在“撮罗子”里喝酒。

他在带我们参观奥鲁古雅人定居点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位故人,柳芭的妈妈芭拉杰。

柳芭是奥鲁古雅部落里的第一位大学生,她是这个部落的骄傲,也是这个部落的一道伤口。中央电视台1997年播放过一部关于她的记录片,名字叫《神鹿啊!我们的神鹿》获得德国柏林电视节大奖。

当年,柳芭和永刚一起学习油画,参加高考,后来,永刚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柳芭考入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大学毕业后,柳芭到内蒙呼和浩特工作,1992年,她仍然觉得自己不适合城市,于是回到了大兴安岭。回来后,她不停地在定居点和山林部落之间穿梭,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族人面前,她是城里人;在城里,她是奥鲁古雅人。有一天她终于离家出走,4天走了300公里,后来被一个林场工人收留,她就嫁给了他。

婚后的柳芭并不幸福,尽管她的丈夫对她很好,但是她仍然酗酒,过着颓废的生活。柳芭的痛苦是一种形而上的痛苦,它是一个缩影,代表了天性自由的奥鲁古雅人在面对现代文明的时候,那种无所适从和进退两难。英国诗人彭斯的一首名作正适合她:“我的心在高原,这儿没有我的心;我的在高原,追踪着小鹿,追赶着鹿群……”

2003年,柳芭42岁,有一天醉酒后失足,栽在离家不远的水沟里,让水给呛死了。柳芭身后,留下了大量的油画,还有她独创的兽皮画。

柳芭的妈妈芭拉杰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见到永刚,非常高兴,忙引到家里。芭拉杰的汉语说得非常好,她说,这是柳芭弟弟的儿子。

这个定居点非常漂亮,全部是整整齐齐用原木筑成的复式房,这是政府在禁猎之后专门请北欧设计师为下山定居的奥鲁古雅人设计的,免费提供给他们居住;屋顶是少见的大斜坡,据说是为了防止雪积在屋顶。为解决他们下山后的生活问题,政府每个月给每个奥鲁古雅人提供二百多至三百多的生活费。

在柳芭家客厅里,看到了她一家的照片,芭拉杰的母亲是奥鲁古雅最后一位萨满,她一生为族人祈神治病,到90多岁才去世。这天,芭拉杰正在为孙子缝制孢子皮的外衣,她把孙子从外面叫回来,就是想让他试试皮衣的大小。

70多岁的芭拉杰记忆力惊人,她能准确地回忆起每一次和永刚见面的具体时间,这让永刚自愧不如。我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让永刚为我和老人拍合影,也给永刚拍了几张。刚刚拍完,老人起身走进里屋,一会她拿出一个鹿皮做的小袋子,里面居然也装着一个相机,更巧的是,这个相机居然和永刚的一模一样。再仔细看,老人衣袋里,还装着一部手机。

优越的物质生活并不能让奥鲁古雅人快乐,反而,定居让他们失去了自尊。永刚告诉我,如果让他们自己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重返山林,选择原始的狩猎生活。过去总说,他们一步由原始社会跨入了现代社会,然而对他们来说,并不希望这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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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英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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