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里的诗人 —— 观画日记之一
2021-03-31 18:18:37 赵晓慧
这一次去华盛顿国家画廊,认认真真地看了三天画,从印象派到古典,再回到印象派,有与以前大不相同的感觉,是具体的,可能不是一下子在这里讲得清楚的。
《枫丹白露的森林》柯罗 油画布 1830年 175.5* 242.5 cm
柯罗,一张有树的大画和一幅不到一米的有人骑百马的小风景画并排挂在一面墙上;大画应过了两米,结实的树木树林,占画面一多半空间,自右(观者)向左,向深处延伸;树干结实而有特点,枝叶茂盛;左侧树丛下一块岩石反射着太阳的强光;左下角有女子卧地在阅读,这画名为《枫丹白露森林景色》,是柯罗34岁所作(1830年)(柯罗:1796~1875年);画的尺寸:175.5 *242.5 cm 。
柯罗年轻的自画像
柯罗自画像 1840~45年 油画布 33 * 25 cm
柯罗晚年照片
我反复地在观察他的画法:用笔、用色,树干树叶的疏密关系的处理,天空与树林的关系,树干缝隙露出了多少天空,天空的淡色如何在衬托树枝树叶⋯⋯ 远景怎样推远的,他用了什么程度的灰色系列,受光最亮到什么程度,他的构图,他的思路,他在树干树枝树叶上是如何描写如何理解如何处理的,他用心到何种地步,他的兴趣点他的口味⋯⋯ 对于旁边的另一幅画《渥尔德拉景色》(1838年 69.5 * 95 cm ),我也如此这般地分析了一番 —— 在柯罗笔下,一棵倒在路边的树干;石块,不平坦的土路;高高低低的树木,都大有文章可做,都充滿了绘画性,都可以变成诗。树(干)的疏密关系处理得认真仔细,透气的地方是露出了天空的亮处;树叶一层一层的反映的是真实的树的光影分布 —— 他可能是现场写生过的;他画树画风景的认真观察程度与我们画人物时的高度精神集中一样。他认认真真画好每一个局部;包括每棵树、石头、野草、天空、云、溪水,等等,但仍然保持构图或整体的大效果和大的气势、气氛的把握。
《枫丹白露的森林》局部一
《枫丹白露的森林》局部二
《枫丹白露的森林》局部三
《枫丹白露的森林》局部四
柯罗在另一展室的小风景《罗马的巴荷多罗麦小岛》( 1827年 27 * 43.2 cm ) ,画得肯定概括,有那种单纯的力量,很耐看。
事实上,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我已多次去看柯罗的画,我是一直喜欢他画里透出的那股诗情的。他对大自然的观察理解与阐述的方式,是一直对我有启发的,是我乐于借鉴的。
渥尔德拉景色 1838年 油画布 65.5 * 95 cm 华盛顿国家画廊
我这次还特別留意地看了十七世纪荷兰的风景画,贝多玛等人的,有树、有房屋、有村头的土路、也有人物在其中的。我仔细看了它们:树的结构,树干树枝树叶,树与树的关系;树在整个风景里占的比例、位置;树与大地、与天空、与房屋的关系。 风景里,树常常是主角,是必定要面对的主题,画不好树,就无法建立起有意境的风景。古人认认真真地观察自然,向大自然学习,建立了自己有特色而又能反映自然本质结构的绘画语言。
—— 这方面,我做的远远不够,因此最近我的这幅有人物的风景,进行不下去了,发现自己的树林一直不能出现我期待的那种既真实又有诗意的可信效果。原因很可能是我对树的理解还不准确深刻;其次是我还沒找到恰如其分的绘画表达方式(笔法、语言)。我以为自己以往的创作里尝试过树的画法,对树是了解的;现在我发现:不论与古典大师比,还是与大自然比,我的认识和办法都是欠缺很多的 —— 所幸,我还能看到自己的不足!在大自然面前,我永远有东西要去学习研究,她们是最好的老师!古典大师之所以成为大师,正是因为他们都全力以赴、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大自然和人(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聆听过大自然的心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于是才有那些充滿灵性、充滿真知灼见、充滿智慧的杰作产生 —— 这也正是艺术家与艺术作品一直存在的理由,和具有永恒价值的关健性內含(內容、內涵)。
具体的做法是:我需要带着一颗童心重新去研究学习树的结构,树的画法,重新研究我要画的一切內容;天空、河水、倒影、野草丛生的河岸⋯⋯ 以及人与环境的那种和谐关系。
我想:画画的过程实际是一个不断学习研究的过程,是一个打开心灵不断与所画对象交流认识的过程;是一个不断发现探索奧秘的过程⋯⋯ 既然如此,碰上各种情况各种天气各种难题,也就不奇怪啦。解决这些难题应该意味着你又有了进步,或你的人生与艺术的品位又有了升华;如果只是一直平稳顺利,可能你就在那里原地踏步。回望以前每一幅的创作,都有进展艰难的时段,象碰上了林中的一片荊棘地,需要劈荊斩棘,才能找到出路。
我应明白自己的能力,应了解自己能够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应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成见 —— 直觉是对自然的尊敬和领悟,成见是一种自大的表现,或是一种并不能反映客观真实的偏见误见。也应清楚哪些知识与技能是可以通过学习研究来取得的。
是的,刚刚雨后的树木与草地,在有云的天气里是显得冷一些的,是那种偏冷的绿;而杨树的绿与草地相比更冷更深一些,草地相对暖一些亮一些;松树的绿与草地的绿色很像,因为有影而显得比草地更浓些 —— 这种色调及其变化,我在柯罗的风景里见过多次。 下午四点之后的阳光下,风景就不同了:受光处更暖更偏黄绿色,背光处(阴影)是那种有变化的漂亮的冷绿色,且与云天下的冷绿色有区別。而十二点之前或上午更早的时间 —— 阳光明媚的天气,一切清爽明朗,不那么冷也不像下午的阳光那样偏黄偏暖,明确、干净、单纯、静寂、空灵⋯⋯ 自然是多么丰富呵!我要画的应该正是这些真实的感受 —— 不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心灵看到的。
那次去华盛顿国家画廊,印象派的画又一次给我启发,包括:雷诺阿的《拿喷壶的小女孩》;马奈的坐在咖啡厅桌旁的粉衣女子;卡萨特的数幅人物画;毕沙罗的街景和人物,等等。这些画色彩明亮欢乐,冷暖色彩运用大胆、真率、丰富,各具特点,紧紧抓住和把握的是自己的鲜明印象和直观感受。相比较,德加的用色和表达感情的方式更显得內敛含蓄或儒雅一些。马奈是言简意赅,主要抓住一个大效果,不去管那些细节。卡萨特热情直率敏锐果断,色彩色调都很响亮。雷诺阿是营造梦幻色彩的高手,他有令人羨慕的直觉和自圆其说的绘画技巧。 是的,绘画技巧不尽相同,有如有人讲英文,有人讲法语,有人讲汉语 ⋯⋯ 但阐述表达的本质內容是共通的,都本质而鲜明地展现了他们各自对美的理解,对光与影的理解,对造型的理解;对空间气氛、对冷色暖色、对意境 ⋯⋯ 的理解。
在华盛顿国家画廊,还发现一些以前我忽略了的画,比如:有乔尔乔. 瓦萨里的,在风格主义展厅里;有威尼斯画派的;有夏尔丹的;还有我沒记住名字的类似卡拉瓦乔风格的画作,都画得很精彩很耐看,待日后再去时可做进一步的欣赏研究。
2015年7月23~30日
静泉的回忆 1864年 油画布 65*89 cm 法国卢浮宮
静泉的回忆 局部 1864年 油画布 65*89 cm 法国卢浮宮
芒特桥 1868~70年 油画布 38.5* 55.5 cm 法国卢浮宫
(责任编辑: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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